耳後却传来萧停川的声音:“别吓着他。”那语气里的温柔,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晚自习的化学课,江云归对着元素周期表发呆。
前桌传来纸条,是齐佳嘉的字迹:“萧停川特意让我转交给你的。”
纸条里裹着颗同款奶糖,糖纸被抚平得整整齐齐,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他捏着奶糖转笔,馀光瞥见萧停川正假装看黑板,耳朵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窗外的月光爬上少年的发梢,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幅需要屏住呼吸欣赏的画。
下课铃响的瞬间,萧停川突然站起来:“江云归,化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卷子。”
江云归皱眉:“老师没说……”
“刚说的。”萧停川晃了晃手里的卷子,“我陪你去。”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云归盯着地面交错的影子,突然听见萧停川说:“上次的表,我很喜欢。”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你怎麽知道……”
“铁盒上刻着你的名字。”萧停川轻笑,“江云归,你藏东西的本事还是这麽差。”
江云归猛地擡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眸。
月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萧停川脸上,把他的瞳孔染成剔透的琥珀色,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原来那些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意,早就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化学办公室的灯亮着,老师却不在。
萧停川反手锁上门,从背後拿出个保温杯:“我妈炖的银耳汤。”
江云归看着保温杯上印着的图案,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萧停川也是这样,把热乎乎的奶茶揣在怀里给他送过来,说“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到底想干什麽?”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却诚实地接过保温杯。
“想让你别躲着我。”萧停川的声音很轻,带着种近乎卑微的认真,“江云归,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可我不想做那个被你拒之门外的人。”
银耳汤的甜香漫开来,混着少年身上的洗衣液味,像个温柔的陷阱。
江云归喝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眼眶发酸。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这麽温暖。
“话剧……”他放下保温杯,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会好好排的。”
萧停川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烟花。
他伸手想碰江云归的头发,指尖悬在半空却又收回,只是笑得一脸灿烂:“那我明天早点来占排练室。”
走出办公室时,江云归的口袋里多了颗奶糖。
他摸着那颗糖,突然觉得这场冷战像场幼稚的拉锯,明明心里早就溃不成军,却还在嘴硬地守着那道可笑的防线。
第二天排练,萧停川带来了本崭新的剧本,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台词解析。
江云归翻开第一页,看见扉页上写着行字:“罗密欧说,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
字迹张扬,像极了萧停川本人。
“这句不对。”江云归指着剧本,“原着里是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萧停川凑过来,肩膀挨着他的肩膀:“那我们就做彼此的灯塔。”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江云归的脸不红心不跳,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
“还有,”萧停川趁热打铁,接着说,“我要回答你说的那句话。”
“爱你的人会美滋滋地边捡边喃喃道:这片是我的,那片也是我的。”
江云归一愣。
他记得,那天晚上的他,哭着对萧停川说:“像我这样破碎的人,爱我的人要一片一片捡起来爱我,实在太辛苦了。”
可他却记得,他还回答了自己。
“爱你的人会美滋滋地边捡边喃喃道:这片是我的,那片也是我的。”
阳光透过排练室的裂纹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把那句未说出口的“好”,悄悄藏进了剧本的褶皱里。
陆天趴在排练室门口偷看,撞了下齐佳嘉的胳膊:“你看他俩,哪像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明明是在演我们的小甜剧。”
齐佳嘉翻了个白眼:“要你管,小心他们酸死你。”
远处传来上课铃,萧停川却还在给江云归讲台词里的停顿。
少年的声音温柔,像初夏的风,吹得人心里发痒。
江云归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冷战早就该结束了。
毕竟心之所向,从来都不是逃避就能躲开的。
他悄悄把那颗草莓糖塞进萧停川的口袋,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排练室里,响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