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以为是工作消息,摸出来却看见屏幕上跳着“萧停川”三个字。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两秒,终究按了拒接。
没过半分钟,短信进来了。
江队,你家楼下的梧桐树被雷劈了个口子,看着跟你皱眉的样子挺像。
江云归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老梧桐树的主枝确实断了半截,裸露出的木质在暮色里泛着白,倒真有几分狼狈。
他回了个“。”过去。
对方秒回:我在你家对面咖啡馆,刚看见的。顺便问一句,明早想吃糖油饼还是豆腐脑?
江云归直接按了关机。
第二天六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
江云归顶着一身寒气开门,萧停川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油纸袋,身上换了件烟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腕骨上道浅疤。
“早啊江队,”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油条的香气钻出来,“刚出锅的,还热乎。”
江云归侧身让他进来,转身往厨房走。
萧停川跟在後面,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过屋里。
“你家比我想象的干净,就是太像样板间了。除了那三个泡面桶。”
“闭嘴。”
江云归从橱柜里拿出个盘子,声音闷闷的。
萧停川把油条摆进去,突然指着冰箱上的便利贴。
“这是你写的?字跟你人一样,又冷又硬。”
便利贴上是上周的值班表,江云归的字迹确实棱角分明。
他没接话,倒了杯白水推过去。
萧停川盯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三年前的表彰大会上。你站在台上领奖,脸跟冻住了似的,台下有人说你是没感情的破案机器。”
江云归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但我看见你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萧停川往前倾了倾身,眼神亮得惊人,“後来才知道,那是你救下的第一个受害人送的平安绳。”
“滚出去。”
江云归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
那红绳是七年前他刚入警队时,从坍塌的仓库里抱出来的小女孩送的,那孩子後来成了植物人,这事成了他心里不能碰的刺。
萧停川脸上的笑淡了些,却没动。
“我不是故意查你,是老周喝酒时提过。”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机器不会对着糖蒜发呆,也不会把别人给的铁盒当宝贝似的揣着。”
江云归猛地擡头,撞进对方眼里。
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昨晚漏进窗缝的月光,带着点笨拙的暖意。
空气静了几秒,萧停川突然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逗你的。我去车里等你,十分钟後上班。”
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句:“对了,你昨天没吃完的炒肝,我让老板给你留着热乎的呢。”
门关上的瞬间,江云归才发现自己握着水杯的手在抖。他走到冰箱前,盯着那张贴了三年的便利贴。
上面除了值班表,还写着行极小的字:三月十七,去医院给那个孩子读故事。
那是植物小女孩的生日。
十分钟後,江云归走出楼道,萧停川正靠在车门上打电话,语气痞气十足。
“王总,那批货你要是再压价,我就把你藏小金库的照片发给你太太了。哎,不聊了,接人呢。”
他挂了电话,冲江云归扬了扬下巴:“走了江队,再晚点就得堵在路上了。”
跑车滑进公安局停车场时,萧停川故意踩了脚油门,引擎的轰鸣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江云归推开车门,冷着脸往办公楼走,萧停川拎着那袋没吃完的油条追上来。
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搭:“急什麽,早到十分钟还得帮林念眠那小姑娘整理卷宗。”
话音刚落,走廊拐角就撞过来个身影。
姜卿辞手里的文件袋散落一地,他“哎呀”一声,弯腰去捡时,发梢的阳光碎在江云归鞋尖。
“江队早!哟——萧哥也在啊?”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手指飞快地把文件归拢,“刚从法医室拿报告回来,第二支队那边转来个案子,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