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归这时才开口,声音淡得像巷子里的风。
“周永福修复的那批文物,最终流向了哪里?”
赵啓明猛地擡头,眼里闪过惊恐。
“我不知道……我只是帮忙周转……”
“周转?”江云归上前一步,阴影罩住他,“用三条人命周转?周永芳的火,顾家的灭门,周永福的铁釺……你手上的血,比你博物馆里的红绳还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骨髓的冷,赵啓明被他看得浑身发抖,突然像疯了似的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着江云归刺过来。
“小心!”
萧停川喊了一声,伸手去拽,却慢了半拍。
江云归侧身避开,刀锋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起道血痕。
他没退,反而借着侧身的力道,手肘狠狠撞在赵啓明的胸口。
赵啓明闷哼一声,刀脱手的瞬间,江云归已经锁住他的手腕,反手按在身後,“咔哒”一声扣上手铐。
“啊——!”
赵啓明疼得惨叫,却被江云归按得更紧,脸死死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萧停川冲过来,看着江云归胳膊上的血痕,眼里的火“腾”地窜起来,擡脚就往赵啓明腰上踹。
“狗娘养的!还敢动手!”
“停。”江云归按住他的腿,声音依旧平静,“带回去审。”
萧停川狠狠瞪了赵啓明一眼,才悻悻收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叫支援。
赵啓明趴在地上,还在呜咽着喊“我爸不会放过你们”,声音越来越弱,像条离水的鱼。
江云归靠在墙上,看着胳膊上渗血的伤口,指尖在布料上蹭了蹭。
萧停川走过来,从包里翻出创可贴,粗暴地往他伤口上一贴:“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总这麽拼命。”
语气里的火气藏不住,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
江云归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窗外。
巷子里的路灯终于彻底灭了,只有远处的天光泛起一点鱼肚白,像要把这肮脏的角落照得透亮。
“走吧。”
他拉起赵啓明,後者像摊烂泥似的被拖着走,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萧停川跟在後面,看着江云归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肩膀上的伤,比博物馆里那些古董更有分量。
一道是为了查案,一道是为了抓人,每道疤都刻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
警车的灯光刺破晨雾时,棚户区的鸡开始打鸣。
赵啓明被塞进警车的瞬间,突然擡头看了眼江云归,眼神里的惊恐变成了怨毒:“你们会後悔的……我爸可是……”
江云归没理他,只是关上车门。
警笛声在寂静的巷子里炸开,惊飞了屋顶的麻雀。
他靠在车身上,看着天边渐渐亮起来的光,肩膀和胳膊的伤口一起疼,却让他觉得踏实。
至少,周永福那碗没送出去的粥,周永芳身上的伤,顾家四口的命,终于能有个说法了。
萧停川递过来一瓶水,瓶身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回去睡一觉?”
他问,语气里的痞气淡了些。
江云归接过水,没喝,只是攥在手里。
“先审他。”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身上,带着点稀薄的暖意。
巷子里的积水反射着光,像撒了把碎玻璃,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龌龊,照得无所遁形。
审讯室的灯光比上次更亮,几乎要把赵啓明脸上的每道褶子都照得透亮。
他瘫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昂贵的西装沾着灰尘和酒渍,早已没了往日的体面,只有眼底的怨毒还像没熄灭的火星。
江云归坐在对面,面前摊着从博物馆搜出的账册,指尖在“周永福”的名字上停了很久,没说话。
审讯室里静得可怕,只有赵啓明粗重的呼吸声,像破风箱在拉。
“说吧。”江云归终于开口,声音比外面的秋雨还冷,“周永福修复的文物,到底给了谁。”
赵啓明梗着脖子,嘴角扯出点冷笑:“我不知道。你们有本事审我爸去,他什麽都知道。”
“别急,”萧停川从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晃起来,手里把玩着个银质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来,映得他眼里的痞气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