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归捡起钢笔,笔帽上的“ZQ”缩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陈志强,私生子的名字缩写。”他旋开笔帽,墨水的腥气混着烟草味漫出来,“笔尖的墨水没干,像是刚用过。”
书架第三层有处空当,积灰的痕迹比别处浅。
江云归伸手摸了摸,指腹沾到点黏腻的东西。
是没干的胶水。“这里原来放着什麽。”
“可能是相册。”萧停川从废纸篓里捡出张撕碎的照片,拼凑起来能看见年轻的□□搂着个陌生女人,“保姆的照片,被人故意撕了。”
厨房的砧板上,菜刀插得笔直,刀柄缠着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晃。
江云归掀开砧板,底下的超市小票碎成几片,拼凑出的日期正是案发当天。
“凌晨三点买的东西。”他对着光看小票上的字迹,“有保鲜膜和清洁剂,像是准备清理现场。”
冰箱冷冻层的安眠药瓶还没开封,标签上的日期是三年前。
“周美玲的药。”萧停川翻着旁边的病历本,“十二年报警47次,全是家暴。”
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陈小雨的毛绒玩具熊被戳入伤口,棉花混着血渍露出来。
江云归的指尖拂过玩具熊的耳朵,那里绣着个小小的“雨”字。
“指甲缝里有父亲的衬衫纤维。”他翻开法医的初步报告,“像是死前有过争执。”
保姆的房间锁芯有撬动的痕迹,衣柜里的身份证照片和真人差了半岁。
“身份是僞造的。”萧停川对着光看身份证,“照片上的人眼角有痣,现在这个没有。”
书房的废纸篓里,有团揉皱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遗嘱无效”,字迹和□□的签名有几分像,却更潦草。
“□□右手残疾,写不了这麽用力的字。”江云归把便签铺平,“是僞造的。”
萧停川突然指着遗嘱第二页的修改痕迹:“这里,铅笔写的全部被改成一半,笔迹和陈志强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一致。”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遗嘱上投下条纹状的影。
江云归看着□□紧握遗嘱的左手,指节泛白,像在攥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去查陈志强的不在场证明。”他站起身,海棠花瓣落在肩头,“3月14号晚上,他说在超市,我要看看监控。”
萧停川的手机突然响,是技术队发来的消息:“保姆的真实身份查出来了,十年前失踪的护工,和□□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
江云归的脚步顿了顿,客厅的全家福在风里轻轻晃,倒置的相框里,陈小雨的笑脸正对着天花板,像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技术队的监控录像在会议室的屏幕上滚动播放。
3月14日23:17,陈志强确实出现在超市生鲜区,手里拎着袋速冻饺子,监控死角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他身後跟着个穿风衣的身影。
“这是谁?”
江云归指着屏幕角落,风衣下摆扫过货架时,露出半截绣着海棠花的裙摆。
萧停川放大画面,像素颗粒感很重,却能辨认出那是件老式旗袍的样式。
“查超市入口的监控,这个人肯定和陈志强一起进来的。”
回放的监控里,穿风衣的女人在入口处停顿了三秒,擡手拢了拢头发。
左手腕上的玉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和周美玲梳妆台上那只断裂的玉镯款式一致。
“是周美玲。”江云归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时间线,“3月14号晚上,她和陈志强同时出现在超市。”
宋长清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攥着份笔迹鉴定报告。
“遗嘱上的修改痕迹,确实是陈志强的笔迹。但更奇怪的是,□□的签名是拓印上去的,用的是他三年前在贷款合同上的签名。”
江云归翻出□□的病历,2021年的车祸导致他右手神经损伤,签字时笔尖会不受控地颤抖。
“这份遗嘱从一开始就是僞造的。”
二楼卧室的勘查有了新发现。
姜卿辞在陈小雨的枕头下摸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尖锐的争吵声刺破寂静:
“爸!你把公司股份全转给那个私生子,我和妈怎麽办?”
“小雨别闹!等我缓过来就……”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连保姆都是按初恋的样子找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後,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录音在陈小雨的啜泣声中戛然而止。
江云归盯着录音笔上的时间戳:3月14日20:47,距离案发不到六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