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露呆住两秒,“你说反了吧?不就是因为孩子没了才离婚的吗?”
周珊的车来的刚好,留下蒙露继续在路口等着中途突然被取消订单又重新约上的车。
上次站在这个大门口的心情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潘雨薇以为自己提前了十分钟已经算早早到了,没想到李赢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或许大家都想早点结束开始另一段崭新的人生吧,只是没想到双方都这麽积极。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潘雨薇知道现在离婚不容易,却不知道那麽不容易。
“这次这麽积极?东西都带齐了?”潘雨薇冷着脸阴阳怪气对着李赢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上次李赢空着手就去了,也不会浪费潘雨薇用本来就紧俏的年假,结果什麽事情都没做就回家了。
“我又没离过婚,我怎麽知道要带什麽?”李赢在上次被潘雨薇责备之後愤怒地回复道,似乎一切都只是潘雨薇一个人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李赢移开视线,满不耐烦,对于潘雨薇的嘲讽也不想再过多回应。
没得到回复,潘雨薇也有些觉得难受。哪有一个人能吵起来的架?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比吵架输了更让人憋屈。
李赢已经转身进了办公大厅,潘雨薇也跟在後面上前两步,嘴上还不停念叨着什麽对李赢的抱怨。
有没有感情,陌生人只一眼就能从两个人中间的状态看出来,更何况这样每天都在看各种情感状态夫妻的工作。
潘雨薇还以为自己也会遇见那种用打印机没墨或者系统崩溃之类的蹩脚借口让自己再回去考虑考虑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就这样,离婚了。
走出民政局门口,潘雨薇手里拿着离婚证还有些恍惚。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和别人理论一番然後还需要再请一天假过来的心理准备了,但是生活并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
“给你个建议吧。”李赢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愣神的潘雨薇,在潘雨薇擡起头看向自己之後继续说着,“下次再结婚少让你那几个闺蜜掺和进来,你也别以为结了婚就什麽话都能往外说。”
潘雨薇并没有感受到李赢这番话是出于什麽好心,刚才的茫然也因为这句话而清醒了过来,为自己的离婚而赶到庆幸。
“那我也劝你一句,下次结婚不想要孩子直说,少在背後坏了行医的名声。”说完话自觉潇洒地直接转身走了,就在这一瞬间之後,李赢再做些什麽已经不重要了。
在准备离婚期间,潘雨薇思考了很多。万一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万一李赢的解释是真的,万一是她们的推测错了,万一……该怎麽办?
在潘雨薇目前的世界里,离婚是天大的事情。
“老板娘?”潘雨薇在某一天下班的路上正巧遇见在李赢药房打工抓药的人,叫什麽名字她一下忘记了,自己也只去过药房几次,她不知道名字正常,对方不认识自己其实也正常。潘雨薇对这个只有一点印象的人客气地点了点头,应声回复着。
“我听小老板说你小産了,我看小老板之前给你抓了好多药最近也没抓了,你恢复得咋样啊?”或许是职业特质,这个比自己没大多少岁的妇女显得和自己非常熟络。
潘雨薇哪怕觉得有些尴尬,但对于别人的好意关心也没有太过拒绝,“还行,二姐,我恢复挺好的。”
二姐手里拎着一堆塑料袋,装着的都是菜市场一天下来不那麽新鲜的菜和肉眼看上去并不好啃的骨头。“我还怕小老板给你抓的药太寒了,小産了不好恢复,毕竟孕妇一般都体寒,没几个你这种体热的。”
虽然潘雨薇没有深入接触过二姐几次,但心直口快是可以直接看得出来的。
二姐看着潘雨薇的身体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麽虚弱,笑了笑就准备回去给自己放了学在家写作业的女儿做晚饭了。
只有自己生过孩子,女儿未来也可能生孩子的人才会对刚刚失去孩子的熟人表达着发自内心的关心,因为二姐能够体会到一个刚知道自己能够成为母亲的女人,希望转眼无情破灭是什麽样的心情。
“二姐,”潘雨薇拉住刚准备离开的人,“你知不知道李赢之前都给我抓的哪几味药啊?”
在二姐这句话说出来之後,潘雨薇才发现自己之前对李赢抱有的愧疚和歉意有多可笑。
突然被拦住去路的二姐有些惊讶,但是转瞬发现自己似乎话说的太多可能出了什麽问题。立刻笑了笑,“啊呀,你也知道我就是装称,一天那麽多药我哪记得清哦。”
谁给自己发工资谁才是自己的老板,她只是认识潘雨薇,只知道潘雨薇是新来的小老板娘。万一有什麽问题把自己扯出来了,以她的学历和年纪再重新找个工作可不是什麽很容易的事情。
二姐打着岔急急走了。
潘雨薇知道二姐没什麽理由无条件站在这边帮助自己。只不过至少在这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之中,潘雨薇面对李赢更笃定了自己的推测,这个婚似乎也没有那麽一定要坚持的必要了。
公交车行驶的路线刚好重新绕回了民政局门口,潘雨薇又回想着半年前的下午,就在办离婚证之前,她明明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应该牵着李赢的手笑得很开心,太阳甚至还很灿烂,但是现在看着窗外潘雨薇突然脑子空空什麽都想不起来了。
李赢当然也早就不在刚才被潘雨薇甩下的路口。
那个房子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任何生活痕迹,纠缠的几万块钱也在前几天打进了自己账户,为了以後两个人不会再相见,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快速果断。
在这个时候,潘雨薇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泛起了一阵酸楚坐在公交车後排的座椅上,也不管周围的乘客怎麽思考,自己这麽大的人了还在这种公共场所哭着哭着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那种缺失感是无法通过和自己的父母或者朋友只用语言倾诉就能排解掉的,但是眼泪可以。
明明知道李赢是背叛了自己信任的人,但这麽久的相处潘雨薇怎麽能够做到完全理智毫无波澜地立刻开始继续生活,她又不是侯宁。
没有一个路人会关心身边走过的人在难过些什麽,成年人大家都有自己积攒着暂时还没有发泄出来的痛苦,只是有可能旁边路过的这个哭到红了眼睛的人刚好到了自己的极限,而自己还差那最後一根稻草。
坐在勉强收拾出位置的地上,靠着仍然没有换过防尘布的沙发。潘雨薇在没有开灯的黑暗房间里自己双眼无神喝着从楼下便利店提上来的两罐啤酒,在回来的过程中眼泪已经耗尽了,能够放纵的时间并不多。
潘雨薇只提交了今天下午半天的事假申请,明天开始她还要一样做着重复的工作。甚至在这种时候她还要关注着自己不能喝多,不然几个小时後起不来床,上不了班,迟到旷工会扣工资影响绩效和考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