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蒲阳清澈透亮的眼睛,不知道侯宁眼神中传递出来的坚定蒲阳能不能捕捉到。
“不会。”
最喜欢的玩偶在她床头躺了二十年,最喜欢的电影每年都会看很多遍,最喜欢的漫画看到纸角卷边。侯宁并不觉得自己称得上什麽长情,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在这一刻,蒲阳才终于放松笑了出来。“那我们同一种类型的人啊!”
“三十九度三!”站在椅子上从蒲阳腋窝下抽出温度计扶着眼睛看了半天,魏博学皱着眉头蹦跶下地。“让你昨天在图书馆盖毛毯,晚上还去江边吹冷风。”
魏博学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发出嘲笑,手机相册里还存在昨天在不远处偷拍到的裹着小披肩乖乖坐在侯宁身边的蒲阳。
推门而进的艺术家手里提着一口袋东西,“就说肯定是热气啦,我专门去学校门口对面药店买的凉茶,喝完就好了。”说着拧开瓶盖擡手递到了蒲阳床头。
液体黢黑,闻上去没什麽很大的异味。“喝药吧,大郎。”艺术家扭头看着缓缓支撑起半个身子的蒲阳掐着嗓子说道。
一口下去五官扭作一团,蒲阳刚想推开艺术家的手说些什麽,艺术家见状立刻踩上椅子捂住蒲阳的嘴生怕他吐了出来,擡着小塑料瓶怼进蒲阳嘴里往下灌,“这个要一口气喝完才管用。”
平时怎麽推荐都没有人尝试,仗着这会儿蒲阳没什麽力气反抗还不得好好让他尝尝?
“小博,你也来喝点预防预防。”艺术家刚准备给魏博学抛过去一瓶,却被魏博学连连摆手。“这好东西你赶紧给蒲阳吧。”
艺术家瘪了瘪嘴,“懂不懂养生啊?知不知道什麽叫医药同源啊?”说着自己从塑料袋里掏了一瓶出来仰头喝下。
或许是有一段时间没喝了,艺术家也忘记了祛热的凉茶并不像记忆里美化过的那麽可口,皱着眉毛鼻子立刻背过身一个激灵,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坐到自己桌前。
想要关心,想要安慰,又想要看起来可靠,至少不应该留下孱弱的印象。蒲阳的眼睛像是刚上拳击台被一边给了一拳一样难受,盯着手机屏幕超过十秒就开始不自觉流起眼泪。
脑子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侯宁发消息过去的时候,身体就先自动关机昏睡了过去。
“我说你们吃晚饭都不给我带一个?”蒲阳的鼻子似乎要更先重啓清醒过来,闻着味道坐起身子,整个人比起早上已经清爽了不少。
魏博学端着盒饭看着下饭视频回头用下巴示意着,“给你买的猪肝稀饭放桌上了。”
忍不住摘下耳机的艺术家向後一靠短叹一声,怒吼到:“是粥!生滚猪肝粥!”
蒲阳磨蹭了好一会才慢慢下了床。不管怎麽说,至少现在他还能站着自己下床了。
“感觉怎麽样?”艺术家迫不及待等着蒲阳给他一个反馈,那副求知的表情甚至从来没在课堂上出现过。
蒲阳摸了摸额头,“还行吧,好像不发烧了。”身上还是没什麽力气,迅速坐在了被室友踩了千万次的椅子上,浑然忘记他们甚至全都没有脱过鞋。
艺术家猛地一拍手,“你看,我就说是热气!喝凉茶管用吧?”
魏博学并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和艺术家争论什麽,只是附和着,“嗯嗯,确实确实。”
“你要不要问问你女朋友用不用喝,我这还有一瓶没开过的。”艺术家指了指地上的白色半透明塑料袋,里面横躺着一瓶装满了早上那个黑色液体的塑料瓶。
走廊上晾满了洗完的衣服,衣服里蒸发出去的水汽似乎并没有融入进外界的空气里,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这些水汽的去路。
蒲阳从寝室一出来,就像第一天从高铁车厢里踏上站台一样,感受着闷热和潮湿。
门口不知道是谁刚洗完的衣服还在滴答着水珠,蒲阳慢悠悠走到楼梯间给侯宁打去了电话。
那声精神饱满的“喂”倒让蒲阳安心不少。
“没什麽事,就是……呃,没什麽事。”蒲阳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必要找什麽借口,“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你怎麽了?”
侯宁发问之前,蒲阳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比起来有什麽区别。
“鼻音那麽重,嗓子也哑了,是因为昨天在江边吹风感冒了?”侯宁的声音逐渐放大,听得出她接到电话後也在转移着阵地。
一样的江边,一样的风,侯宁还什麽事都没有,自己就已经起不来床了。这种事说出来蒲阳怎麽可能接受?
看着刚洗了澡甩着头上水珠端着盆回寝室的人,蒲阳立刻清了清嗓子。“那怎麽可能?估计是因为我回来冲了个冷水澡吧。我室友给我喝了点凉茶,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生龙活虎!”
隔着电话,侯宁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还有什麽比多喝热水更管用呢?楼梯间的穿堂风吹过,蒲阳一个哆嗦四肢还在有些发软,了了几句就互相结束了对话。
好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蒲阳推开门直直冲着椅子走去,一转身瘫坐在椅子上脑袋向後耷拉着,“兄弟们,我好像还有点虚。”
“那不是正好还有一瓶凉茶吗?”
“喝凉茶啊!”
两个人齐刷刷转回头看向蒲阳。
或许有一种可能,人就算不喝凉茶,一个星期过去身体也能好。
蒲阳斜眼看了看地上那瓶熟悉的黑色液体老老实实端正了坐姿,凉茶哪有生滚猪肝粥好喝?
生病的时候要听医生的话,侯宁就是医生,所以乖乖听侯宁的就好,多喝粥怎麽不算多喝热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