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侯宁好像做什麽事情都不拖泥带水,走得那麽快,甚至没有留下几天给蒲阳消化情绪。
在蒲阳还在闹别扭的时候,侯宁已经在蒲阳回寝室的几天里收拾好了东西,整个人连带着她生活过的痕迹都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
唯一能让蒲阳收到侯宁离开的消息赶回房间里,感受到侯宁之前真实和他住在这里的证据,恐怕就是阳台上那些侯宁带不走的花了吧。
虽然广州的深秋并不寒冷,可是那些花也过了自己的花期,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堆绿叶。在蒲阳眼里,这堆绿叶和路边的杂草好像也没什麽本质区别。
蒲阳又从宿舍住回了这里,他还能在这里待四个月。
如果说侯宁真的把自己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为什麽蒲阳会在厨房看见他们一起去家具店买来的卡通餐具?为什麽冰箱里还剩下了她最喜欢的大白兔冰淇淋?为什麽想睡觉逃离现实但是枕头和被子上都是她身体乳和香水的味道?
蒲阳侧身躺在床上。平时这样躺着的时候,他总能看见侯宁安静睡觉的样子。
眼前忽然有点模糊,或许自己真的有些累了吧。蒲阳翻了个身平躺下来,只觉得有什麽冰凉的东西掉进了耳朵里。蒲阳伸手一摸,脸上湿湿润润的,苦笑了一声。
为什麽自己终于读到了博士,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呢?
好像没有人发现蒲阳的工作状态有什麽不对,甚至他比之前看上去更精力充沛,不再像之前一样天天哼哼唧唧想要下班。
师姐只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最近蒲阳看上去这麽积极一定是因为和女朋友有什麽好事吧。总不会有人了分手了还这麽高兴吧?
“马上年底了,不送我们点小礼物啊?你们这麽大公司都揭不开锅了吗?”师姐脱下白大褂,在一边的洗手池洗着手,转头和坐在工位上的男人开起了玩笑。
“看你们有什麽想要的,我帮你们夹带一下私货。”
他不像平时在办公室里的病人或者家属一样茫然,他坐在这里好像和这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一样自然。
蒲阳刚从手术室那边解脱下来,穿着洗手衣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师姐咯咯的笑声。
“好久不见。”苏哲看见蒲阳先打了个招呼。
难怪这张脸看起来那麽眼熟,这个声音听起来那麽耳熟。蒲阳就像看见了敌人的野猫一样,绕到师姐身後,离苏哲远远的站着。
师姐好像并不奇怪蒲阳会和苏哲互相认识,毕竟苏哲也经常出现在各个医生办公室。“那我先走了,拜拜。”说着和两人挥着手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你怎麽在这?”蒲阳的语气并不算很友善。
果然年龄还是逃不掉的差距,苏哲只觉得蒲阳有些孩子气。“这是咱们俩的工作性质决定的。”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早已经没什麽人。蒲阳就近挑了个苏哲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听说,侯宁出国了?”苏哲看着蒲阳,这句话问出来之後,对面那个突然慌乱以後强壮镇定的样子,有些熟悉。
蒲阳不知道苏哲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既然他们是大学同学,苏哲想要知道侯宁的消息也不是什麽很困难的事情。
“有空吗?出去喝一杯吧?”苏哲起身发出了邀请。
好像没什麽理由,蒲阳就点了头。只是突然觉得也没什麽理由拒绝苏哲,正好他现在也需要酒精的麻痹。
或许人和人之间总有一种相处的规则,侯宁是那麽喜欢在家小酌两杯的人,和她谈过恋爱的人却好像对酒精没什麽特别大的兴趣。
蒲阳鬼使神差把苏哲带到了家里,反正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住,如果喝多了在家里发起酒疯来至少也不会太丢人。
“她好像还留了不少酒。”蒲阳在门口的橱柜上放下钥匙,从鞋柜里顺手拿出一双拖鞋丢在了地上。
苏哲进了屋擡眼看着房间,对蒲阳一个大男人住的房间来说,还算整洁。坐在沙发上看着蒲阳在电视旁边的酒柜上拿出两瓶酒,“这个可以吧?”苏哲并没多看就点了点头。
蒲阳盘腿坐在地上,靠着沙发。“你怎麽知道她出国了?”蒲阳还是好奇,他想知道她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有多紧密。
苏哲靠着沙发靠背,只是擡头看着天花板。“和去美国的同学聊天的时候谈到的。”然後转头看向蒲阳,“你不用担心,我和她没有单独联系过。”
自己是在怀疑侯宁吗?蒲阳独自灌下半杯酒,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麽多缺点,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猜忌,怀疑,嫉妒,自私……难道他是这麽糟糕的人吗?
“你们俩到底怎麽回事?”苏哲只是局外人,但看见蒲阳的状态,和上次那样自信满满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
蒲阳做不到完全客观,他只是单纯把他所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苏哲笑了出来,好像就蒲阳这样三言两语,他甚至都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侯宁一本正经告知自己决定的样子了。
“看来你也被她抛下了。”苏哲坐起身,给自己的杯里加上了酒,碰了下蒲阳放在小茶几上的酒杯。“咱们也算难兄难弟了。干杯!”
蒲阳想反驳。他不一样!他怎麽会和苏哲一样?他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走到了这里,怎麽会苏哲一样?
可是苏哲是侯宁的大学同学,他也是在高考千军万马里突出重围的人。他努力了那麽久走到大学校园,可是他放弃了,在本科毕业的时候放弃了。那不是一样的吗?和自己在这个时候放弃究竟有什麽区别?
那天在小花园里,蒲阳信誓满满地在苏哲面前说自己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他对着侯宁说自己不会阻碍侯宁奋斗的脚步。可是他好像哪一样也没有做到。
“我当时还以为我肯定不会和你一样的。”蒲阳自嘲着笑了起来,看向苏哲。他可已经是市占率前二的药企里肿瘤线的华南销售总监了啊,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屁孩儿而已。蒲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之前究竟在自信些什麽。
苏哲笑了笑,“但你还有机会。”好像过了那个可以不管不顾的年纪,苏哲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追逐什麽了。至少面前,有人还可以。
还有机会吗?蒲阳不知道,侯宁还愿不愿意再给自己机会了。他好像已经浪费了好几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