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迹顺着寒仪目光一扫。
远处的小铺上挂着各色各样的面具。
上面纹有百里溪民族特色的花纹,虽然风格奇异,但不失美感。寒迹一眼就看到有一个面具的样式,是几百年前他送给尘龄不到十岁的小寒临玩过的,没想到竟还传承着。
“小师侄,你看这个多适合你。”
“义父!师叔给我带了礼物!”那时的小寒临脱离了刚来惘生域时的拘束,天真可爱的,脸上的面具比人脸大多了,带上去没调好角度,遮住了寒临的眼睛。
他跑着跑着就撞在了寒仪身上。
寒仪摘掉寒临脸上的面具:“胡闹什麽。”
小寒临似乎很苦恼地嘟囔着:“面具太大了……”
忽然,小寒临看了看面具,又看了看自家义父,眼睛忽闪忽闪:“义父……”
寒仪怎麽不知道他想说什麽?
“想都别想。”
“哦……”小寒临很失落,踮起脚想要拿回自己那个面具。
寒迹在一旁憋笑:小寒临不会多说两句啊,多说两句师兄不就答应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无赖,小寒临太懂事了。
季始降霜,物是人逝。
寒迹心里默叹一声,拉着寒仪来到那个小铺面前,买下那个面具,戴在寒仪头侧:“师兄,我们回去吧。”
寒仪忽然唤他:“无痕。”
“嗯?”
“你要好好修炼。”
这句话寒仪对他说了不下百遍,但唯有这遍,听的寒迹心头一颤。
寒仪的声音下,压着万般痛苦,好像自己不好好修炼,他的师兄就会堕入万丈深渊一般。
寒迹藏了苦涩:“我知道。”
他知道师兄在担心什麽。
他如果不能在他现存的寿元里恢复修为并且有所突破,他这一生,会比寒仪短暂的多,最後还是会先走一步。
寒仪继续陈述:“我不会让你先走。”
寒迹不知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麽,心慌下手不受控制地紧了紧:“我……我明白了。”
回去後,已近卯时。寒迹也没好好休整就计划着进木泽洞了,东西也全都交待了出来放到寒仪桌子上,说是给寒仪批宗卷解闷。
还是小瞧他师弟了。看着堆得满桌子的糕点和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寒仪一阵语塞:“我并……不重口腹之欲。”
“师兄可以多尝尝,吃不完可以先收着。”寒迹说着,顺手从里面挑出了一个多彩的纸灯笼,给寒仪表演了一把翻花,“放储物袋里也坏不了。”
然後想了想又强调说:“别让堂溪安那家夥看见。”给师兄的,不想分给别人。堂溪安那家夥,懒得出门就会和自己抢,要是知道师兄那那麽多好吃的肯定一张嘴师兄就全部给出去了。
出了大殿,寒迹闭关前又喊了一声:“师兄。”
“你还想说什麽?”寒仪当他还想拖延。
“我会做到的。”
你之前说的话,提的要求,我会做到的。
所以,以後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岁月不居,我知道独自一人前行的滋味,所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也陷入那份痛苦中。
面对寒迹少有的郑重之色,寒仪愣了一下,回应:“知道了。”
他该意识到的,自己一味地替小师弟操心,却险些忘了他的小师弟早就已经长大了。
他应对无痕再多一些信任,不论什麽时候,无痕都没想过真正离开他,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目送着寒迹入门後,寒仪于洞府前转身。
空落的舟渡峰少了些热闹,不过袖中寒迹留下的东西仍散着丝丝烟火气,驱散满身清冷。
寒仪理了理衣袖,擡首间,看见天际破晓,群山巍巍。
应道晨光识暮色,宜还人间初醒时。这也是辞远和无痕想让他相看相守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