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一定比现在更狭窄,否则一个酒鬼会跌跌撞撞得更加猖狂。神经跳动的趋向可以部分预演,她看见光线渐渐剥离,追踪的细线勾画出影子,那像是一个在跳舞的人。
她皱了皱眉头,看到对方侧躺的停顿。
……
长椅渡上金光,层木纹路画出圆圈,扶手看上去更深些。
而菲林只需稍稍侧身,那艘船只就在眼前。
仿佛它本身就是在这里的,即便此地并非船只航行的海洋,又尽管它占了这座移动城市总面积的五分之一。
舰船前立了介绍牌。
“罗德岛22夜发现
古文明舰船基本无害
禁止触碰涂抹摄影”
菲林稍稍停留了一会,又重新回过头。
夜晚……这里的亮度会更低。她沉思了一会,稍蹲下,长期与消毒水丶化学医药用品打交道的医生瞬间嗅到不明显的气味。她伸出手触碰长椅扶手。
指腹黏腻。
扶手油漆落下来一层,混杂着已经干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血迹。
原先你们检查时是只检查了舰船本身?
不是的,学者说,那整个广场我们都查看过,但广场其实没什麽设施丶空旷到一眼都能看到底。就连长椅我们也扫描过,但我的朋友……他喝了太多的酒。
不清醒的夜晚里死去的人留下了意识不清的遗言。
菲林直起身,扶手被抹开油漆,隐隐地露出字。
她转身,看见那个熟悉的图案。
熟悉的人与一切,熟悉的对话,那些都重新出现,像是撞了鬼。
……到了这一天,我们仍然看不清火,看不清暗光,可是却还是说自己被燃烧。
那个人说,为什麽呢,凯尔希?
她持久地盯着这座骸骨。但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它也不是原本的生物了,冰冷的,沉淀的,永不熄灭,不需要看见。
为什麽呢,凯尔希?死去的人平静地说,好像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
……
可大地自有审判……对方笑了一下。
但不是现在,也没有轮到我。
怪物。菲林想。
怪物。菲林说。
多年前两个人的棋盘,一个人杀王见血,一个人步步为营,直至王冠碎裂。而这个三百年後从天而降丶酷似陨石骨骼的家夥并不是什麽天外来物。它长着过去的样子——却连接着一定需要她的未来。
因为死亡并不是最後归宿。
而这些不间断和不永久的死亡使菲林的骨头里有什麽东西被压着,狠狠地捏在脊髓上,内里神经于是发痛,发肿。
但她以此连接整片大地。
——那个怪物,也说的是菲林自己。
……菲林稍稍擡起头,看见狐狸皮毛一样的火红的天空。她知道太阳落下去了,夜晚要来了,可是明星却不会再交替升起。是这样吗,她忍不住想那些早就明白的东西。是这样,失去了选择星星资格的人,也是没办法再次出现的。何况那是一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