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他冲向沈辞洲的那一刻,沈辞洲已经做好了被抓的打算,如果当时他没冲过去挡下来,那沈辞洲又该怎麽自救?
张将不敢多想,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和手臂的剧痛,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刚刚那串数字。
他飞快地滑动屏幕,直奔通讯录而去,沈辞洲虽然是个生性浪荡的人,但通讯里分组非常整洁,一目了然,张将很快找到了「家人」分组,心里不免生出紧张,可还是立马摁下“爸爸”那个称呼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电话通了。
一个极其沉稳男声传来。
“辞洲?”
张将心提到嗓子眼,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并且告知了地点丶时间,为首面包车的车牌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听见那头有警车声音,还有护士的问话,大概猜到现场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受伤了吗?你先好好养伤,辞洲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电话挂断,张将感觉一阵无力,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也许都是因为他,沈辞洲本来不该淌这趟浑水,都是他,他不仅保护不了沈辞洲,还是潜在伤害他的因素,护士把他擡上担架,送进了急救室。
破旧面包车颠簸行驶,沈辞洲被扔在後座,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去,醒来的时候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捆着。
他挣扎着醒了,扫视周围,黑压压的天,生锈的车门,驾驶座是壮硕的司机,副驾上是肖顺。
肖顺察觉到他醒了,转过身:“沈少爷,认得我吗?”
沈辞洲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肖顺猛地一拍椅背:“装不认识?我可认识你,杀伐果决的沈辞洲,人人敬畏的小沈总,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让把盛强跟永昌完全做了切割,就是不知道,沈少爷有没有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来。”
沈辞洲看垃圾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极力保持平稳:“你想过後果吗?”
肖顺似乎被他刺痛,恶狠狠地说:“老子现在还怕什麽後果,老子现在只想苏胜强好好瞧瞧他的宝贝外孙是怎麽死的。”
“你不怕死,你车上这位兄弟呢?”沈辞洲看向驾驶座那个绷紧後背的壮汉,又看向肖顺,“你真甘心就这麽死了?不想带着钱远走高飞去国外和家人团聚?”
肖顺心脏猛跳:“你在胡说八道什麽。”
沈辞洲抓住机会,轻描淡写地说:“是澳洲吧,中学就送去了吧。”
肖顺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知道他家里人在澳洲,他真是低估了这种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沈辞洲继续,“我有办法让你安全出国,新身份,护照,足够的钱,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
肖顺怀疑地盯着他:“我凭什麽信你?”
沈辞洲:“你现在没别的选择,杀了我,我们一起死,放了我,你们有机会活,当然,还有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
沈辞洲再次出言,“我想警方现在应该在追捕这辆车,你觉得我们多久能被找到?现在的监控可不比十年前,你指望靠这辆破车撑多久?”
驾驶座同夥身体明显绷紧了,飞快地瞥了副驾驶的肖顺一眼。
“顺哥…”司机开口。
肖顺愤怒的眼睛瞪了眼司机:“闭嘴。”
沈辞洲等了一会:“你可以给我爸打电话,我让他准备东西,你监听,我说错一个字,你随时可以动手,这笔交易,比你们现在的选择划算得多。”
肖顺的目光在沈辞洲冷静的脸和同夥惊恐的脸上来回扫视,沈辞洲话已经说得格外明确,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杀了沈辞洲,他不过是想报复苏胜强的狠毒,但最终目的依旧是想要一条生路,他被抓住大概率是死刑,他不想死,他凭什麽要死,他一定不能死!
他死死盯着沈辞洲:“想通过打电话,给警方提供定位?你当我煞笔?”
肖顺的警惕在他意料之中,这反而说明对方不是疯子,是个有脑子的亡命之徒,更加印证了肖顺不可能拿命来换命。
夜色渐沉,车厢里的空气浑浊不堪,被麻绳反绑的手腕磨出了血,沈辞洲一天只吃了两口小笼包,这会胃里不大舒服。
他忍着胃疼,直勾勾地盯着肖顺:“那你说怎麽办?”
肖顺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电话,得打,不过怎麽打,按我的规矩来。”
肖顺比他预想的更警觉,沈辞洲大脑飞速运转,直接传递位置信息肯定不可能,甚至可能激怒他,他必须找到更迂回更谨慎的方式。
“你想怎麽打?”沈辞洲尽管已经很不舒服,额头渗出些因为胃疼而冒出的细汗,他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多耽误一秒,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肖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看了眼导航,拍了拍司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麽,沈辞洲听不见,接着肖顺从副驾驶的车兜里掏出一块不算干净的黑布,想罩在沈辞洲头上,就听见沈辞洲说,“我不要这个,你把我外套盖我头上。”
…
肖顺觉得他麻烦,忍不住骂了句:“你还挑上了。”
说着把沈辞洲的大衣扔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