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赤金末年,有一位饥民名叫赵尖,其母为不让他饿死,每日割肉哺他,最终虚弱而死,而得知真相的赵尖悲愤不已,抱着母亲跳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地缝,却在地底深处听见了仙人说话。
而当时,他与母同死的决心感动了仙人,仙人便授他长生心经,助他羽化登仙。
最初的时候,杨无间一直以为,这个故事编出来只是为了安抚宫人,让他们习惯于住在地下不见光的地方。
然而,也是直到最近他才开始察觉,这个故事或许恰恰说明,长生心经就和北漠人所信仰的神一样,是来自于地下的,而当年的赵尖也是通过在地下通天,这才习得了长生心经。
他们一路走来,阴宅一案,帐笼戏与通天术有关,白狗一案,白犬也与通天术有关,似乎,贯日过去犯下的这些血案中隐隐有些联系,而这一切的根源,就藏在他们的脚下。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知道,为何贯日曾经带回那些理应消失在侠冢里的武功秘籍?莫非以贯日之能,即便是肉井也可以来去自如?
杨无间想着,又看了一眼沈青石,见她做好准备,两人便向那处透不出一丝光亮的洞口走去。
“你为何一定要下来?”
走出一段,两人凭借着火折子,看清洞内怪石嶙峋,然而到这为止,侠冢都和寻常的石头洞窟没有任何分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洞里太过昏暗,所到之处看到的景象又几乎一模一样,杨无间莫名感到有些头晕,他迷迷糊糊地走了两步,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干脆开口同沈青石搭话。
“你到底为何忽然要死乞白赖地留在白虹楼,不会是看上大少爷了吧?”
远处传来水滴的声音,沈青石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周槐看上的是你,比起我,你骗他骗得更狠。”
杨无间一时无言以对,他看得出,沈青石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又道:“还是说,你也觉得这个洞窟和长生宫有关?”
沈青石向下走的动作一顿:“难道你不这麽觉得?白面客特意当衆戳穿楚七七关于白犬的谎言,怎麽看都像是对白犬有些私怨,他说白犬不配称神,听起来,他似乎十分了解关于白狗的信仰。”
“而白狗负责看守肉井,你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有必要一探肉井?你想要知道白面客到底在想什麽?”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去,不知为何,沈青石却没有再接话,杨无间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沈青石,你还好吗?上次下肉井你上来就不舒服。”
沈青石依旧不说话,直到二人走到更深处,杨无间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沈青石的绳子,逼迫她停了下来:“说话,要是你感觉不对劲,我们立刻就要回去,之前大少爷不是说……”
“你这麽关心我,就不担心我背後捅你刀子?”
忽然间,沈青石站在一片昏黑中,背对着他冷冷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作为昭明司的人,会把你和长生宫一起交出去?用你和长生心经来换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什麽……”
杨无间万万没想到,沈青石会选在这里和他摊牌。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沈青石,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麽吗?”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麽?”
终于,沈青石转过身来,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挂着薄薄的冷笑,就和她的师父曹昭一模一样:“我是什麽人你早该知道了吧?昭明司本想叫我从你嘴里套出长生宫的位置,但那太麻烦了,之前看你和那白鹤长老如此情深意重,我觉得倒不如我就在这儿杀了你,到时放出消息,说你在侠冢里消失了,看看长生宫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来这儿找你?”
说着,沈青石竟已拔出了剑来,杨无间心中一寒:“你是因为这样,才要来下侠冢的?你想在这儿杀了我当诱饵?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那个帮我开笼子的人,但那又如何?”
沈青石走向他,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长生宫的人,今日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早晚会将长生宫里所有人的人头都挂在昭明狱,当灯点。”
“你……”
杨无间听到最後只觉得脑子一热,再顾不上别的,当即就掏出了金环,恶狠狠道:“看来,当日我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在那笼子里!”
说罢,杨无间二话不说便朝沈青石扑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他的金环撞在沈青石的剑上,两人分秒间便已过了数招!
杨无间此刻心中杀意磅礴,见沈青石似乎因伤力有不支,向深处跑去,他冷笑一声便要追,却不想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有个几乎不像人的声音在他背後响了起来。
“别过去!”
那声音说道:“它在引你往深处走,那里没有光,再跑,我就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