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二人踏上台阶的时候,螭吻使傅鸿忽然开口说道:“曹大人说的没错,查账交给周惊雷的儿子或许更快,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周惊雷到底有没有死。此事未免太巧,我们刚要来查他,他便死了,而且慎大人之前也不知被谁锁在那铁牢中,狡兔三窟,或许他根本就是诈死。”
螭吻使其人,长得风流倜傥,天生夜眼,眼力极佳,隔着数丈远都能看见风中的落叶,又会读唇语,坐上昭明四使的位置也算名副其实。
然而,之所以说傅鸿不仁,便是因为他极好女色,仗着模样长得好,为了监视目标,常常装成富家公子,刻意诱骗他人府中女眷,骗身骗心不说,到头来还将人一家老小送进昭明司听候问斩,不可谓不毒。
而如今慎辛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傅鸿不想动周槐的真正原因,在于杨无间。
毕竟,要把周槐弄回昭明狱,他们自然不可能放任杨无间活着离开,免得这事传到江湖上去不好收场,而杨无间模样长得十分标致,傅鸿大约还想着什麽时候能一亲芳泽,于是,便也顺着曹昭的话头说了下去,想留杨无间一命。
只是,这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蠢货不会知道,杨无间真正的身份和价值。
慎辛冷笑一声,思忖之後要将杨无间直接交给皇上,便也没再坚持。
三人迅速将账本放回了原处,无声无息地翻出了窗外,而沈青石最後掩上了窗,在杨无间和周槐踏入周惊雷账房前的最後一刻,她轻巧地跳下了紫薇楼。
趁着杨无间和周槐查账,他们要去确认周惊雷究竟是否真的死了。
去往武曲楼路上,沈青石简单说了侠冢下的情况,当然,她并未告知其他几人,她并不受那幻觉影响。
在宫中呆久了,沈青石十分了解曹昭这几位同僚,知道此事一旦让慎辛和傅鸿知道了,两人定会让她舍命去趟路,到时只怕会让曹昭不好办。
也好在,之前沈青石进去时在地上划了线,如今只要不走出那条线,想来几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下到武曲地下,经过锁龙棺时,慎辛还是忍不住冷笑:“曹大人,你是不知道,你这好徒弟差点害我困死在里头,我当时都忍不住想,做出这种蠢事到底是她一时不察,还是在曹大人身边耳濡目染,觉得昭明四部着实有些多馀,若能少些人更好?”
过去,慎辛和曹昭虽然多有摩擦,但鲜有如此针锋相对,沈青石闻言立刻跪下:“慎大人还请息怒,此事确实是我之过,害大人被困,还请大人责罚。”
而见状,曹昭却只是笑笑。
“青石,慎大人开玩笑呢,毕竟,即便是我也想不到,这世上不但有慎大人听不到脚步的高人,还有能困住慎大人的笼子。”
曹昭将人扶了起来,笑眯眯说道:“想来南昭明司事务繁多,该是人手不足,要不,又怎会错漏如此重要的情报,让慎大人什麽都不知道,就来白虹楼一探?”
寥寥两句,曹昭便将事情怪罪在了南昭明司头上,毕竟,离王一事本就是南昭明司失察,若真要论起来,慎辛摊上的罪名还要更大些。
慎辛脸色铁青,而傅鸿却不想得罪曹昭,笑道:“慎大人息怒,你不是也说,你在那锁龙棺里看到了金玉芙蓉剑的绝笔,而离王找的正是此人,也算是此行的收获了。这白虹楼里机关无数,杀机重重,难免会棋差一招,慎大人莫要因此伤了和气。”
这时四人已走到那路口,先前用的铁链还在,曹昭说道:“青石,你先前下去过,便带着傅大人进去吧,停在安全的地方,让傅大人看一看,那具周惊雷的尸体,到底是什麽情况。”
“我明白了。”
准备好了之後,沈青石领着傅鸿再次走进侠冢。
“你模样不错,我方才仔细瞧了,发觉你脖子上还有颗挺漂亮的美人痣,就是不能伺候人,怪可惜的。”
走出一段,傅鸿看着走在他前头的沈青石忍不住感慨。
他也算尝过许多软香温玉,但不得不承认,沈青石作为一个女人,样貌虽不是一等一出挑的,但却冷冽得恰到好处,放在教坊司或许也能当个头牌。
只可惜,是块碰不得的石头。
见沈青石不说话,傅鸿又道:“看曹大人对你极好,连你身上的锁链都要亲自来绑,莫不是你有些奇技淫巧对他胃口?下回要不你也来螭吻秘阁中过一夜,我倒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功夫在身上。”
傅鸿话说得露骨,但沈青石脸上却无一丝表情,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道:“傅大人说笑了,此地凶险,还请您集中精神。”
“还真是像块石头一样无趣,难不成只能伺候你家曹大人吗?”
傅鸿言语轻佻,只让沈青石心觉怪异。
不知为何,明明周槐也生着不错的脸,而杨无间讲话从不着调,但他们谈吐间却绝不会让沈青石感到如此恶心。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沈青石划线的地方。
远远的,那具隐藏在黑暗中的尸体还靠在绝壁之上,而沈青石尽可能地将火把伸出去,照亮远处,以方便傅鸿去看。
“呵……”
片刻後,傅鸿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你说,最後一次见到周惊雷是什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