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这般叹着,用鱼鈎拉着那具早已风干的尸体,三人回到白虹楼下,立刻开始仔细检查起了那具尸体。
或许是因为洞内气候有异,所有被丢入洞中的尸体都不会腐败,只是,皮肤会变得青白,整个人虽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但还基本能看出生前的样貌。
“这人是被人一掌打死的。”
身为掌管昭明狱得双使之一,曹昭十分熟悉各种尸体的死状,很快就判断出,此人死前不光是骨头,连内脏都被人从背後一掌拍碎,下手如此之狠,该是上来便冲要他命来的。
而曹昭依次探过尸体周身,发觉此人生前虽是个跛子,但却并非伤在骨头,而是左腿筋脉出了问题。
一时间,几人脸色都不禁古怪起来。
想来,要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左腿筋脉断了的跛子就是一桩难事,更不要说,看此人双手便知,他生前还是个能工巧匠。
“他……”
沈青石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脑中刚刚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曹昭已然掰开了尸体的左手,从他紧握的掌心里找出了一只还戴在拇指上的扳指。
不知为何,此人死时死死握拳,将拇指藏进掌心,似乎是有意隐藏什麽。
“没想到民间还有人敢戴这麽好的玉。”
傅鸿嗤了一声:“当真是嫌自己活太长。”
曹昭又将尸体搜了一遍,并未搜出他物,而这时,沈青石状似无意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曹昭立刻会意,说道:“此人身份存疑,不如之後就交给青石,试探一下周槐,或许我们就能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曹大人,查白虹楼好像并不是北昭明司的事吧。”
慎辛眯起眼。
他使唤沈青石是一回事,但如今曹昭搅合进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不想回去禀报时还要让狴犴部横插一脚。
“不是慎大人你先让青石插手的?周惊雷现在不见踪影,想要查清楚白虹楼的事,你们需要周槐,难不成慎大人还有其他办法让周小公子配合?”
曹昭话说得滴水不漏,只让慎辛冷哼一声,不再接话,而曹昭见状,转头便将扳指交给了沈青石,殊不知,就在将东西拿到手的一刻,沈青石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想。
这扳指用的料子和周惊雷还有周槐的白虹令牌一样。
如果说那令牌其实是两个机关匣子……
沈青石轻轻捏紧了扳指。
她手上拿的,多半就是钥匙。
“说起来,你爹到底有多少生意,周大少你有数吗?”
与此同时,杨无间和周槐已经找到了周惊雷留下的账本。
虽说摊子铺得极大,但周惊雷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这些年,哪怕只有他一人,白虹楼的收支进出,笔笔都写得清清楚楚。
杨无间在长生宫里就从来不管这些事,一看见算盘就头痛,以至于自从找到了账房,他就只有干坐在一边,给周槐端茶倒水的份儿。
“能赚钱的生意我爹都会做,反正都是托牙佣寻了合适的铺子便给投钱,之後我爹从中抽份子,也因此很多钱庄,药铺,布庄,客栈,都有我爹的份。”
周怀翻看周惊雷的账本,他虽从未经手过白虹楼的生意,但也并非全然不通,拨起算盘来可比杨无间要溜多了。
整整一个时辰,账房里只能听到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周槐轻车熟路地理着账,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虽说之前的账都没什麽问题,但从差不多一年前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劲。
本来,周惊雷收份子是半年一收,这样,铺子靠钱滚钱,利滚利,总能赚出更多,然而不知为何,从一年前开始,周惊雷就变成了一月收一次份子,不但铺子疲于应付,每月更是得多付许多银两来雇人查账收账,这直接导致从一年前开始,白虹楼的账面便变得很不好看。
然後,就这样入不敷出到了半年前,周惊雷竟是直接不记账了。
周槐不由一阵心惊。
他并非不会算账,自然知道,如果从一年前就开始亏,那现在的情况,绝对不会比半年前更好。
他想到自己最後一次要银票是三月前的事,而那一回就十分古怪,周惊雷并没有像是过去一样,让他去某一家铺子直接取钱,而是托人将银票从白虹楼送了过来,就好像,这银票是从周惊雷那儿拿来的一样。
“怎麽了大少爷?”
看出周槐神色不对,杨无间不禁皱起眉:“难不成这账也有问题?”
而周槐还未回答,脸色惨白的沈青石从外头推门而入:“周槐,我帮你把尸体从侠冢里带出来了,只是,应该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周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