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血七
一番折腾,他们终于知道小娃儿也姓馀,大名馀乔,虽说馀夏荷在外从来不叫他的真名,但是面对周槐这个“失而复得”的“娘亲”,馀乔也到底显出七岁孩子的心性,哭着哭着,便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原来,馀夏荷在离开陆家时便已有了身孕。
她生下孩子後不知为何,易容换姓,又回到了西风镇,然後在这里将孩子养大,时不时,也会教馀乔一些功夫,其中就包括馀家的独门绝技,绵针指。
馀夏荷曾说过,绵针指是淮水馀氏的不传之秘,就像是他们家独有的蜈蚣藤一样,天下能用绵针指的只有三人,馀朝林,馀冬雪,还有馀夏荷。
馀乔知道,外公馀朝林还有舅舅馀冬雪都已过世,而现今在馀夏荷的头七,周槐误打误撞使出了这套绵针指,对馀乔来说自然也只剩下了唯一一种解释。
是娘亲回来看他了。
杨无间弄清来龙去脉哭笑不得,想了想才编出一套像样的说辞:“你娘回来看你,但是这人鬼有别,她下去一趟,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馀乔,你能不能说说,你娘到底是怎麽过世的?”
馀乔抽着鼻子:“娘亲是病死的,不知怎麽,那几天突然就发起热来,退不下去,我去找人抓了药,结果也没用处。”
“突然病倒?”
沈青石抱着手臂靠在一旁:“莫不是中毒?”
馀乔抽噎:“可是大夫说不像是中毒,娘平时只在街上卖饼,也没有仇家。”
“是不是中毒,得验了才知。”
沈青石说着便要上前,杨无间生怕他立刻就要去掀棺材板,一把将人抓住,好声好气说道:“馀乔,鬼来人间不能照镜,要认前生面容,只能开棺……你让你娘亲在回去之前再看一眼她自己好吗?”
“可是……”
周槐害怕尸体,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杨无间一双猫眼狠狠嗔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道:“看,都可以看,我看还不行吗?”
而馀乔毕竟只有七岁,给杨无间这一番说辞唬地连连点头,三人这才去开棺。
想到这是停了七日的尸体,周槐本已做好了要掩面捂鼻的准备,谁想,沈青石一掌拍开棺盖,里头馀夏荷的尸体却仿佛新死,上头连一丝一毫腐败的痕迹都没有。
“怎麽会这样?”
周槐大惊失色,死而不腐,难道真的有鬼不成?
杨无间皱起眉,脑中瞬间出现许多交叠在一起,白花花的少女尸骨。那些曾经死在长生宫里的肉引,不知为何,许多都死而不腐,甚至眼睛都闭不上,就好像心有不甘不愿离去一样。
小时候,丹房里那般地狱一样的光景曾将杨无间吓得数个夜晚夜不能寐,也因此,她最终才会忍不住,动手放走了那个被锁在玄铁笼里的少女。
“或许有毒,小心。”
杨无间立刻掩上口鼻,同时还不忘往馀乔的脸上也扎了一道白巾。
原先还只是猜想,但现在看来,恐怕馀夏荷当真是被人毒死的。
“这是什麽毒物能让尸体都不腐坏?”
周槐在帕子後闷闷发问。
要知道,千古多少帝王死後含珠,只为让尸身不腐,结果这个千古难题竟就在他们面前这样轻易解开了?
沈青石也看出其中古怪,他以巾蒙面翻身入棺,指尖去探,馀夏荷确实是已死透了,但她四肢僵硬如枯枝,不似是已死了七天,倒像是刚死几个时辰。
“你确定你娘已经死了七日了?”
沈青石问馀乔,又让小娃儿哭起来:“可我亲眼看着娘断气的……”
沈青石检查馀夏荷口腔皮下,不见红斑,银针去探,亦验不出毒,反倒是馀夏荷尸身坚硬异常,用手去按,仿佛是在摸一块石头。
“并非寻常毒物。”
沈青石最终下了定论。
他身处昭明司,对尸体再熟不过,但像是馀夏荷这般情状,却是从未见过。
反倒是……他的记忆里像是有什麽……
沈青石捂住前额,曹昭说过,他幼时曾吃过许多毒物,加之那段经历实在过于可怖,以至于他的记忆出现错乱,始终回想不起。
“你怎麽了?”
杨无间注意到他神色不对,还以为是沾上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二话不说便抽出些许内力,从地上扯起十几斤重的棺盖,直接盖了回去。
“这尸体有古怪,不能土葬,要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