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成了昭明卫,沈青石便慢慢学会了如何画出不同的面孔。
他在後宫用一副,在昭明狱用另一副,私下里还有一副,如今来了江湖,自然……也需要一副新的面具。
眼看日头即将落下,沈青石放下空了的杯盏:“天黑了,确定此法可行?”
杨无间笑道:“沈小哥,你这话说的,若是你觉得不行便不会陪着演了,更何况,我们都已经猜到那人是谁,如今不过做些验证罢了。”
“那便早些歇息吧,之後还有许多事要做。”
沈青石一如既往,丢下一句便走,而杨无间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又对周槐道:“之後你把馀乔也带来吧,上一辈造的孽,他身处其中,逃不过,总要知道的。”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带孩子的事儿都交给我是吧?”
周槐委屈,但好在好哄,杨无间捏捏他的脸便让大少爷重新振奋起来,哼着小曲儿,回到他灯火通明的客房里去了。
转眼间,日落星移,时近亥时。
翌日一早还有大事,来到山上的衆人此时都已悉数睡下,无量山上安静下来。
而在北边一间小院中,除了周槐那间整夜不灭烛火的屋子,其他两间屋子的主人都早已熄了灯。
有人就在此时走了进来。
他的步子很轻,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就这样来到了沈青石的屋前。
又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推开窗子的声音,那人轻巧地翻入屋内。
借着黯淡月光,他看清沈青石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平稳起伏,似是已经睡熟。
来人在屋内检视一圈,沈青石的东西极少,唯一的包裹行囊此时挂在床头,里头看起来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
来人屏住气息,仗着一身不错的轻功慢慢靠近床边,然而,就在他伸手欲将行李拿下时,榻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笑。
“你总算来了。”
那是一道毫无情感,却又无比清醒的声音。
来人低头一看,正撞上沈青石在黑暗中冰冷的目光,随即,一股令人胆寒的凌厉掌风转眼便劈到面门,想来要不是他轻功练得好,此番怕是根本躲不过。
“没想到你让我等这麽久。”
沈青石从榻上一跃而下,来人这才发现他穿着外衫,换言之,沈青石确实是在等他。
黑夜里,一道撞破窗户的巨大声响立刻就将本就浅眠的周槐给闹了起来,他急急冲到门外,只见沈青石正轻巧地跳上屋顶,手中剑已出鞘。
“有人来抢证据,叫人!”
沈青石丢下一句便追人去了,看得出,他与那黑衣人的轻功不相上下,两人在剑庄楼宇间翻飞,眨眼间便已双双不见人影。
“有人来抢证据!”
周槐不敢耽搁,立刻出门嚷嚷着叫上了守夜的执剑弟子,一时间,灯火四起,半个庄子的人都给这一出变故吵醒了,追着那两道人影一起到了庄子的正中。
黑夜中,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慌不择路,被沈青石一路追赶,竟是直接到了剑庄几位长老休憩的剑阁外,而打斗的喧闹声也很快便引来无量七剑以及庄中诸人。
“看来,你已无路可去了。”
剑阁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青雨剑都披着外衫走出了青雨阁,沈青石看出对方大势已去,举剑要刺,却不料这时,黑衣人竟忽掏出一包迷人双目的石灰粉,随即,不等无量七剑上来助阵,那人便在一片白茫茫的石灰中消失了。
“哪里来的宵小敢到无量剑庄撒野?守夜的执剑弟子呢?都干什麽去了!”
芳琼剑沈眠见状怒斥,召来执剑弟子正欲搜山,而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杨无间高喊了一句“且慢”,她飞身上前,一把便擒住了人群中的一人。
方才周槐已经点头确认过,就是他了。
“谢谢你之前给我们送的那些花生米……不得不说,你演得可真不赖。”
杨无间看着面前一脸慌乱无措的青年,正是之前山下客栈里的哑巴小二,她咧嘴一笑,不由分说,一脚将他膝盖踢软,按着人跪倒在地。
“杨姑娘你要做什麽……”
董竹皱起眉,尚未来及阻止,杨无间却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纸包,一把捏开小二的嘴,将里头的白色粉末全都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