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槐也没想到,到了最後关头,沈青石却也提出想去送一送馀乔,只说之後山高路远,恐怕此生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申时刚过,一对老夫妇进了客栈,身後还跟了个清瘦的青年,长得倒是丰神俊朗,只可惜,周槐一看便知,此人身上衣服的料子谈不上好,背着的剑连剑穗都没有,更不像是他腰上挂着彰显身份的白虹楼玉令牌……必是个穷小子。
那老夫妇远远便瞧见他们,满脸慈祥地走上前来,一问才知,两人是杨无间的表姑还有表姑父,也算是看着杨无间长大的人,知晓她继承盈月刀後便一直在外漂泊,只为给她堂姐复仇。
一番寒暄後,周槐正要介绍馀乔,不想这时那穷小子却忽然冷哼一声。
“就是你们两个缠着无间?”
来人面色不善,看上去恨不得当场和两人出门打一架。
“我们缠着她?”
沈青石扬起眉:“你是她什麽人?”
“无间呢?她怎麽不在?”
那人却像是一句话都懒得和沈青石多说,在一楼寻找无果後立刻便上了楼,软着声音一间间问过去:“无间,你理理我吧,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成亲的事再议便是。”
“成亲?”
周槐瞪大眼,仿佛晴天霹雳:“什麽意思?杨姑娘定亲了?”
“这洛易呀,是我嫂子那边的亲戚,也算是无间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两个人一起长大,也说过亲,但无间长大就不怎麽回来了,这次收到书信,洛易非要来见她,也是没法子,就一起来了。”
杨无间的表姑笑着说完,话锋一转,又满脸笑容地看向周槐和沈青石:“两位少侠瞧着一表人材,你们对无间……有没有属意啊?”
“……”
直到此时,周槐才终于知晓为什麽杨无间不愿见她这表姑还有表姑父。
他尚未说出话来,那唤做洛易的青年在二楼敲了一阵门後却发现杨无间房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桌上用茶水写的三字——别找我。
“你们把她藏哪儿去了?”
洛易气急败坏地冲下来,就差直接对着周槐和沈青石拔剑了。
“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在这儿对我大吼大叫的?”
周槐忍得了杨无间,却忍不了杨无间这个青梅竹马,眼看两人就要在客栈里掐起来,一旁的表姑还有表姑父赶忙上来劝架,一通鸡飞狗跳後,好不容易领走了馀乔,洛易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们出了客栈。
“没有跟出来。”
一直走到城外,洛易终于确定了,沈青石没有跟在他们身後。
他轻轻松了口气:“果然,一旦牵扯到这些家长里短,这小子就不想查了。”
“观水长老,那是什麽人呐?还有客栈里那个……”
馀乔在远处玩耍,夫妇二人终于可以和洛易……又或者说是杨无间说上话。
络绎不绝,无休无间。
从很久以前,洛易便是杨无间行走江湖的化名。
而这回之所以要把洛易请出来,也是如果再不演这一出鸡毛蒜皮,怕是沈青石那边已经难以交待。
此时他脸上还戴着那张从馀乔那里顺来的人皮面具,又活动了一下紧缩多日的筋骨关节,用久违的男声没好气道:“一个昭明司的人,还有一个……唉,一言难尽,具体的你们别管了,我之前找到的药材你们一并带回去给孤云,别跟她说我跟昭明司的人在一起,我怕她会担心。”
“知道了,孤云长老让我们把这次的补血药给你,还有她说,就算是筋骨天生很软,经得起长时间缩骨,也要用些养护的药,免得以後会痛,另外,孤云长老还给了一瓶润喉的秋梨膏,说是你常年变声,嗓子一定多有干哑,吃些润肺养喉的,也不至于会露馅。”
“表姑父”说着,恭敬地递上三只玉瓶,杨无间不由苦笑。
要说天底下最操心他的人,那非孤云莫属,功夫比他高出一截,在他面前却都快成老妈子了。
“我都当了多长时间的杨姑娘了,缩骨变声都习惯了,睡着了都能缩回去。”
杨无间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貌。
在这江湖上,除了长生宫人外,见过他男身的人都死了。
只因为,杨无间的男女相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没了妆容,手脚也拉长许多,顷刻间便成了一个颇具女相的俊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