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饵,他就是在等你来。”
白鹤只恨他实在是太了解杨无间了。
在长生十长老中,他虽是唯一一个没有北漠血脉的,但重情重义却远超旁人,白鹤急道:“赶紧走,你来这里便已经露了身份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你在这里等死,你的功力都给了别人了,不是吗?”
杨无间因为那迷药缘故使不出几分内力,只能用蛮力劈砍,只是,昭明司的精铁镣铐不同一般,几刀下去,别说劈开了,便是连个豁口都不曾留下。
“我都说了,快走!别管我了!”
“当年我连老宫主的肉引都敢放走,如今救你又如何?”
两人正是争执不下,而这时,他们背後却有人笑道:“没想到啊,长生宫销声匿迹这麽多年,竟一下送上门来了两个?”
杨无间转身,曹昭已然笑眯眯地站在牢室门口,白鹤见状说道:“快走,你不是他对手,要真想救我,你不如现在就给我了断,左右我内力尽失,这两年又吃了太多补药,便是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我……”
杨无间还在犹豫,白鹤却厉声道:“你难道非要看着我在他手下受尽折磨才死?”
“对不住,白鹤。”
杨无间心如刀绞。
但事到如今,他也很清楚,凭他势单力薄,确实已经无法将白鹤带出去,于是,杨无间一咬牙,将手中长刀直接捅进白鹤胸膛,拧下去之前,他听见白鹤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找白面客,别回长生宫。”
说完,杨无间手中刀刃一转,白鹤垂下头,已然没了生息。
“我真是想不到,长生宫竟如此重情重义,明知此地把守森严,竟还有人会闯进来。”
而直到白鹤断气,曹昭方才开口说话,仿佛白鹤的性命于他已无任何意义。
他闲庭漫步一般走来:“你方才叫他白鹤,难不成,他就是长生十长老之一的白鹤长老?既然如此,小兄弟你又何必还带着面具同我说话呢,不妨坦诚相见,说不好,我还会放你走。”
杨无间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浑身冰冷,手上却沾满了故人的血。
十五年未见,他与白鹤重逢不过几日,竟是亲手送了故友上路。
有一瞬间,杨无间甚至也想死在这里,毕竟,与其落到昭明司手里被逼问长生宫下落,拖累明山和孤云,还不如在这里一死了之。
反正,从练了长生心经的那一天起,他便知自己难尽常人之寿。
绝不能落在这人手里!
就在杨无间慢慢捏紧手中刀柄时,忽然间,只听一声巨响,整个囚室里瞬间一片烟雾迷漫,杨无间本以为又是迷烟,下意识屏气,谁想就在一片混乱中,却是忽有人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朝外奔去。
是谁?
杨无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听身後曹昭笑了一声:“又是家贼?”
说罢,他手中虎头长刀铮一声出鞘,随即便是一道凌厉的刀锋直劈而来!
杨无间喊了一声小心,抓着他的人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却不想曹昭这刀来得又急又诡,竟是立刻改劈为削,来人躲闪不及,肩上生生挨了一下,血流如注却是一声没吭。
“快走!”
杨无间知晓曹昭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昭明卫的耳力极好,怕是通过脚步也能知晓他们在何处,而他咬紧牙关,费尽力气才终于突破药力扯出一线内力,虽不多,但足够拉倒几尺外的一处刑架,声东击西下,曹昭的刀终是变了方向,而杨无间立刻便拽着那人出了大牢。
沿途的衙役此时都已经被尽数击倒,借着火光,杨无间也终于看清,来人浑身裹在玄衣里,除了一双眼睛,什麽都没露出来。
曹昭还在追,但来人似乎早有准备,擦出火折子扔在地上,火油瞬间窜起数尺高的火焰,彻底断了曹昭的前路。
“上马!”
杨无间跳上门口的马背,那人紧随其後,两人一路急奔,终是甩掉追兵,来到了城中一处僻静角落。
“得赶紧把衣服换了。”
杨无间心知肚明,曹昭身为四使之一,权势通天,放跑了他们,之後定会全城搜捕,也好在,这黑衣人什麽都没露,而他又是披着面具,用男装去救的人。
他揭掉脸上的僞装,就听那黑衣人轻轻说了句:“你果然并非女子。”
“这事你还好意思说我?沈姑娘。”
早在出了大牢看清来人双眼的那一刻,杨无间就知是她。
毕竟,他这辈子绝对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左右瞒不住,杨无间二话不说便将身子缩了回去,脱了外衫,将身上宽大一截的里衣叠成女子裙装来穿。
而他这边全套做完,沈青石因为受伤之故却才刚刚脱下外衣,她面色惨白:“有人过来了,找地方躲一躲。”
杨无间也已听到巡逻队朝这奔来,见沈青石因失血已经站都站不稳,他一把将人拉到一旁的草垛後躲起来,轻声问道:“你怎知我在大牢?”
“你和那道人是旧识,我知你要去救他。”
说话时,杨无间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浓重,心想曹昭说是家贼,结果还真是家贼。
本来他还疑心,是沈青石将白鹤的事捅给了曹昭,但现在看来,沈青石可比他想的要疯多了,直接对自己的长官动手,也难怪要捂得那样严严实实。
杨无间心中苦笑,还想问她为什麽会来,但这时,他怀中沈青石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轻:“找到长生宫,还需要你……小时我在那地方受尽苦楚,我想知道究竟为何……”
说完,杨无间肩头一重,沈青石已在他怀里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