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狗七
沈青石素来雷厉风行。
说要想办法,结果回到白铅镇人就不见了。
杨无间心知肚明又到了狴犴令牌出场的时候,笑道:“我看我们就安心等着吧,沈小哥深藏不露,说不好,真比大少爷你还有来头。”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菘蓝听的,但似乎从白狗村回来,菘蓝就一直在走神,并未听到他说了什麽。
“怎麽了菘蓝长老?”
杨无间笑笑:“总不能是因为沈小哥走了,不想和我们俩待在一处吧?”
菘蓝回过神:“杨姑娘,你又说笑了,我只是一直在想,方才我们去的那处祠堂,真的适合给人住吗?”
“不是菘蓝长老你说的吗?他们拜的是一个活物。”
“话是这样说,但那祠堂连扇窗都没有,就算是普通人住在里头也会感到气闷吧。”
菘蓝若有所思地望向街道两旁的普通民居,就算是黄泥砌的屋子,也会有可以通风,可以让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气窗。
相比之下,那间冷冰冰的,用青砖砌起的深宅大院,怎麽看都更像一间监牢。
菘蓝轻声道:“之前周公子也有这个疑问,白犬明明是北漠人的信仰,为何却会变成白狗村的神明?上一次在无量剑庄时,我说我是在书中读到石蝉的,之後我回到药王山又找到了那本古籍,现在想来,其实那本书里也有提到白犬。”
“提到了什麽?”
周槐不禁好奇。
菘蓝道:“书中说,赤金末年,天生异象,陨星无数,不久即天下大旱,虫灾四起,神火焚尽八荒,石蝉便在此时现世,北漠人认为,蝉深埋地下,本就是地下天的神使,而神使现世,意味天罚将至。”
“可这和白犬又有何干系?”
“白犬就是地下天的另一位神使,白犬生在地上,石蝉藏于地下,互为天地之照映,按理说,如果白狗村信仰的真的是北漠人的白犬,那他们绝不该让它寄居在那一间小小的祠堂里,这怎麽想都不是敬神,而是渎神。”
之後,菘蓝说要在镇上看看药材便独自走了,只留下杨无间和周槐二人回客栈等人。
“我觉得菘蓝长老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周槐点了点周惊雷三月前给他的银票,还有不少,于是又自然而然点了一桌当地特産,边吃边说道:“要不是因为他们渎神,也不会死这麽惨吧?”
“大少爷,怎麽,你还真信这个啊。”
杨无间漫不经心地吃着糕团,好笑道:“你从小到大应该也没少进这种地方吧?要是菩萨神仙能治好你的病,你也就不用随身带那个小破药丸了,不是吗?”
周槐撇撇嘴:“杨姑娘,你真的一点都不信这些啊?”
他倒是想信。
杨无间想起小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祈求上天,能让他吃顿饱饭,哪怕是别人吃剩下的都可以。
但没有菩萨听见他说话。
杨无间叹了口气,又道:“鬼神一事,相信的人便会笃信不疑,白狗村都被屠了六年了,还有人常去打扫那屋子,意味着这里还有人相信白犬。大少爷,要不,你再发挥一下人格魅力,去找个小姑娘问问?”
“那有何难?”
花孔雀经不起夸,立刻便叫来了先前给他们上菜的小丫头。
“姑娘,我们初来乍到,有些事想打听打听,你对白铅镇熟悉吗?”
周槐这人别的不说,脸蛋确实长得十分不错,而那小丫头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旋即脆生生道:“你也是来问断金手的?”
“断金手?”
“是啊,一看你们都带剑,肯定就是江湖来的呗。咱们白铅镇也没什麽江湖门派,真要说,只有一个断金手,有传言,说他以前在北襄留下的老矿场采私矿险些被杀头,後头流落到江湖来,跟人学会了一手断金分银的掌法,碎矿都不用磨子。”
“我们不是问这个。”
白铅镇的民风纯朴,连个跑堂的小丫头都十分健谈,杨无间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道:“你知道白犬吗?”
小丫头一愣:“当然知道啦,他就住在郊外那口大洞里嘛,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便要去拜一拜的,都说,北襄时咱们这儿的人下矿,都是白犬在庇佑我们,很灵的。”
“大洞?”
“是啊,离我们这里大概十里地,有一个很深的洞,本来那地方是不能去的,说是走到深的地方就会迷路,回不来了,但这几年,白犬生我们的气,不肯再住在村子里,所以,我们就只能去那里见白犬了。”
小丫头寥寥几句,周槐眼睛都听直了。
他和杨无间对视一眼,奇道:“你们这儿的人都见过白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