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很久以前周惊雷就和他说过,周槐房里的机关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因为,他永远都是白虹楼最重要的存在,值得周惊雷花最多的心思。
而这种不需人在场就能将东西运到位置的小机关本就是周惊雷的拿手好戏。
“怎麽会这样?
他喃喃着,看着沈青石将藏在高处的残肢取下来。
而他们数了数,这才发现,藏在周槐房顶的残肢足有十件,其中除了一只小腿外,其他都是手臂或者手掌,而单从那手掌中的茧子就能判断出,此人练的是什麽功夫。
“全都是册子上的人……可以对得上。”
杨无间对着那本周惊雷给他的记录,但凡周槐曾经在邪病发作时使出过功夫的,他们的尸首都在这里,加上之前的邹莹,归三雁和馀朝林,所有都在。
换言之,周槐的邪病或许是有迹可循的。
“这些人怎麽会在这儿……他们明明都死在侠冢了!”
周槐自是不敢看这些东西,从头至尾都颓然地坐在床上。
从八岁时,他带着一片空白的记忆醒过来,周惊雷便在那时告诉他,或许他的病和侠冢有关系,而之後,他吃过许多药,见过许多道士,却始终没有想过,或许这个病的源头,就在白虹楼里。
杨无间听出大少爷语气低落,无奈地坐到了他身边:“周大少,逃避是没有用的,你不能一辈子带着这个邪病活下去,至少,得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
话是这麽说,但杨无间却觉得有些奇怪,分明只要时间一到,那残肢就会掉下来,既然这样,又为何要在周槐吃的药里动手脚?
沈青石这时也走了过来,淡淡道:“你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陪你去见周惊雷。”
闻言,周槐沉默了半晌,终是站了起来。
“去找我爹吧。”
他深吸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也只有我爹能给我答案了。”
即便此时夜深人静,三人还是立刻前往了紫薇楼。
在十四楼中,紫薇是周惊雷的住所,而自从八岁後,周槐就极少去这个地方,因为见到自己亲生父亲的脸就会让他邪病发作。
而现在想来,为什麽见到周惊雷,他反而容易发病呢?
周槐手心里都是冷汗,而一旁的沈青石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一眼看出他浑身僵硬,问道:“他们的尸体在楼里,但从一开始,为何说他们是在侠冢自尽的?”
周槐轻声道:“一开始,是有人在客栈留下了遗书,然後就开始有人在青竹镇附近问路,说自己要去侠冢,之後不久,他们的兵器就在洞外被发现……这些人常年行走江湖,没有道理忽然丢下自己的佩剑。”
“也就是说,最开始在侠冢自尽的这些人,都是旁人说他们是去自尽的,是吗?”
沈青石这时已经渐渐察觉到整件事里的异常。
虽然,进入侠冢人便会被心魔所祟,但是,并不意味着在侠冢外他们就会出现异常。
她又想起先前在查青雨剑时,他们曾经利用白虹楼的人脉四处散播他们要报官的假消息,换言之,以白虹楼的人脉,让一个人被“自尽”,似乎并非是一件难事。
只是,如果这些人是死在白虹楼里的,如今他们的尸体又怎会突然见光?
而且周惊雷那晚为何忽然要见他们,不但将周槐托付给他们,还给了杨无间那册子,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要真相大白。
沈青石越想眉头锁得越紧,而如今她想到的事,其他两人自然也能想到。
杨无间看着周槐愈发难看的脸色,轻轻拉了一把沈青石:“沈小哥,说点别的吧。”
他看得出,沈青石不知该怎麽安慰人,又或者说,她说这些本就是想要分散周槐的注意力,然而却起到了反效果。
无奈之下,杨无间只得想方设法地说些不着调的话让大少爷别这麽紧张,三人一路走进了紫薇楼中。
按照规矩,周槐要在门口摇铃,这样,周惊雷才会解除楼里的机关放人上去。
然而不知为何,今日无论周槐如何摇铃,紫薇楼上都毫无反应。
顿时,三人凭空生出一种不好预感,试探着朝一些有明显机关的地方丢去重物,但是,机关却毫无反应,似乎早已被人关闭了。
“爹!”
周槐此时已然不敢再等下去,不顾腿伤,一瘸一拐地朝楼上跑去。
而很快,他一把推开周惊雷的房门,却发现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桌上留了一封书信,上头是周惊雷的字迹。
吾儿周槐亲啓。
之後赶来的杨无间和沈青石都意识到事情不对,本要阻止周槐拆信,但大少爷这一回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了那信封,在读了开头三行後,他腿一软,竟是直接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