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这些人面前说出来我被人强暴了吗?……
她感觉周围的空气粘稠到她快要窒息,而那解释的话语,自然也卡在了嗓子眼,迟迟无法吐出…
看着她这样子,“雷导”又一次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需要说你穿多光鲜亮丽的衣服,毕竟我也听徐老师说了你家庭条件不好。但你看看你的衣服,又皱又脏,还有泥巴在上面!而且瞧瞧你自己的样子,蓬头盖面!我看连头都没有洗。”
“我…”她此刻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想要解释一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你确实长得漂亮,但你如果以为光靠着这张脸蛋儿就可以把这次试镜当成儿戏,那就说明你对我,对演艺这件事情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那你的专业素养是什么水平,想来我也就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来确认了!”
听着制作人对自己的怒斥,顾落落只能低头看着脚下,她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当“雷导”说道自己专业水平想必也极为糟糕的时候,她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她看着脚边一只蚂蚁努力地搬运着一块小小的面包碎,那一步一瘸的样子,有点眼熟。
雷辰恨铁不成钢地最后看了低头的顾落落一眼,哼了一声,便带着身边的人走了。
周围的人带着好奇,同情,甚至幸灾乐祸地表情从她身边经过。
也不知道人群里的哪一只脚,无意中踩扁了那只拼命搬运食物的小蚂蚁。
当顾落落回到学校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
她当时下车的时候没有等师傅找开零钱就急忙冲了出去,钱包里的钱已经不够再打回学校了。
而此刻的她也没有办法挤巴士,她无法处在任何拥挤的环境里。她害怕和任何人产生肢体接触。
所以她是从市中心一路走回学校的……
街灯投下昏黄的光晕,这种太过符合心境的渲染令她开始感到烦躁。
今晚的风很轻,撩起了她的发丝,感受着耳畔的触感,她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洗个头才对。
宿舍的灯火在夜色中温暖明亮,像等待着游子归来的烛火。然而,此刻这光芒对她而言却有些刺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好狼狈。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和蔼的宿管阿姨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关心自己的舍友。
她知道,她们会用轻柔或放松的语气安慰自己,然而,一想到面对不止一双眼睛,或许会有好多人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一想到那些注视的神情,就令她回忆起了下午那些审视自己的目光……
她此刻不想面对任何人。
低下头去,才发现脚后跟早已破皮流血,袜子里有些湿漉漉的。黏在皮肤上,迟来的疼痛开始折磨起那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脚。
她弯下腰,缓缓脱下鞋子和早已浸满汗与血的袜子。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令她没忍住痛哼了一声。
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意令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一侧的教学楼此刻在黑暗中沉默地伫立着,只有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她觉得这里应该能容纳自己度过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夜晚。
………
少女一手提着鞋子,赤裸着双脚走在有些年久失修的木质走廊里,踩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本漫画里讲过,日本大名的城堡里会刻意用这种木材来铺设地板,这样如果有忍者来暗杀的话就会被提前察觉。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此时才意识到牵动嘴角的肌肉变得好沉重。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舞蹈教室的门口。
……
轻轻推开了们,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镜子墙在昏暗的月色反射出微弱的柔光,像是一个沉默的老友,等着她的到来。
那些镜子,曾无数次映出她挥汗如雨的模样。
她不光在这里练习舞蹈,对演技而言,肢体动作有时甚至比神态更加重要。
而无论家里还是宿舍,都不具备放置这么大片镜子的条件。
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淡淡的木香,混杂着汗水的咸味,她尝试抓住这些令人熟悉又安心的记忆碎片。
可就像一张被扯碎的幕布,“雷导”失望的神情猝不及防地闪现在脑海中。
昨夜被信任的人出卖,而后遭遇了惨无人道的性虐待,苦痛不堪回首,可她依然明白那是被强加于己身的伤害。
她一开始就习惯了,走出他人投射出的阴影,于她而言并非陌生的经验。
真正让她感觉到无力的是,努力拼搏了那么多年才换来的机会,被以这么可笑的方式错过了。
她看向身畔的镜子,里面的那个女孩儿真的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