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对冲基金
跑车在白石砌成的围栏前缓缓停下,两道自动铁栅门接连打开,露出背後绵延的柏油马路。
“欢迎来到LyeEstate。”西奥多说,“在整个北美乃至全球,这都是最有名气的纯种马培育基地之一。”
海莉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远处,白色的围栏线条如水波蜿蜒,一幢幢古老庄园式的建筑散落在丘陵起伏之间,屋顶覆着深灰色的石板瓦,苍郁的橡树从後面伸出枝桠。
西奥多扶着海莉下车。
海莉觉得自己应当穿着英伦小礼裙,带着贵族女性标志的宽檐礼帽和白手套,脚踩细高跟,才能契合这个纯种马庄园的风格。
现实就是,她的确也有精心打扮,相比于一年前的贫穷状态,年薪高达十五万美金的她,此刻已经穿着SAINTLAURENT的黑色风衣套装,拎着同样价值不菲的手包,颇像是奥黛丽·赫本在电影《蒂凡尼的早餐》中的扮相,只不过远没有那样精致和古典。
就是距离真正的贵族还有些距离,她这个打扮,一看就是在纽约曼哈顿区工作的精致女白领,如果手里再拎着一杯星巴克,简直像是要原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边敲键盘边回上司电话的节奏。
脸皮厚算是海莉不可多得的优点之一,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麽问题,坦然地握住西奥多的手从车里下来:“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一场拍卖会?”
西奥多可是在电话里拍胸脯跟她保证今晚绝对有意思。
“还有两个钟头。”西奥多看了眼腕表,“我带你先在庄园里转一转。”
海莉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她也乐得对方创造的两人独处的机会。
LyeEstate赛马庄园占地超一千英亩,牧场上配有五条不同长度和材质的训练跑道,包括全天候沙道丶1800米草地赛道与轻型坡道。两座供种马休养的矮厩掩映在橡树林中,马厩外是带智能控温系统的水疗区——冷水浸泡池丶步行水槽和马用泳池。
海莉穿过草场时,训马师正牵着一匹肌肉饱满的黑色公马从浴池中出来,水珠顺着鬃毛滑落,在冷色灯光照射下如碎银溅落。
“这匹叫SirTiberius。”西奥多介绍道,“弗里斯兰马,相当稀有的品种,几乎已经灭绝,去年在阿卡迪亚公园拿下了三岁马组冠军。我们预计它的第一轮配种费将在七十万美金左右。”
海莉低头看向那匹马。它脖颈线条刚劲,蹄音落地几乎听不到杂音。
“配种要怎麽定价?”她问。
“三分之一靠血统,三分之一看战绩,剩下三分之一……”西奥多顿了顿,“看你在圈子里的关系。”
“你们每年会拍卖多少匹马?”海莉挑了挑眉。
“正式拍卖场次有两场,一次在春天,一次在秋季,地点通常在这里或者路易斯维尔的合作会场,通常会卖出四十到五十匹赛驹。其中大约三分之一是自家繁育,剩下的来自与我们签有长期合作的几家小型牧场,我们会提前审阅血统和体检报告,确保品质。”
“盈利如何?”海莉问。
西奥多失笑:“你在做调研吗海莉?”
海莉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好奇。”
“初步价格由我们的育马顾问团队决定,考虑血统丶体格丶早期训练情况,还有预估成长潜力。但究竟能卖出多少钱,有时候是个未知数。”西奥多说着,擡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排深蓝色马厩,“那边有两匹来自‘埃尔西尔系’,母系连着SirIcarus,你知道的,那是七冠王的母系。只要血统没什麽问题,哪怕还没跑过一场比赛,也能拍出七位数美金。”
对于赛马,西奥多看起来很是精通,他侃侃而谈,迅速让海莉意识到了什麽。
尽管她在过去二十二年里从未骑过马,甚至连昂贵赛马的鬃毛都未曾碰触,更别说踏进任何一家马术俱乐部,但她依旧敏锐地察觉到,这项産业的真正价值,从来不止是赛马本身。
那些强健的躯体丶光亮的马蹄丶繁复的血统谱系,不过是浮在水面的部分。真正沉在水下的,是它所连接的另一套隐秘体系,人脉丶赌注丶政策缝隙中默许的博弈空间,以及那些绕过传统售卖路径,与政府丶皇室丶富豪缠绕一体的资本通道。
这个産业的本质,仍然是一种稀缺奢侈品的售卖,只不过比起包包丶腕表丶香槟,它的渠道更狭窄丶受衆更少丶壁垒更高。这也意味着一个更加关键的事实:
它的定价,一定存在严重的失衡。
那匹弗里斯兰马已经由驯马师牵引着踱步来到海莉跟前,它确实漂亮极了,海莉忍不住伸手触碰了它的鬃毛,它乖顺地低下头,安静享受着海莉的抚摸。
“你可以喂它们吃些草料。”西奥多说,“它很喜欢你。”
“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海莉问。
“女孩,小姐。”驯马师说。
“真漂亮。”海莉说。
“喜欢?”西奥多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