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真相也没有让他很好受,相反,像被人扼住了呼吸那般,难以喘息。
乔皎皎闭着双眼长吁一口气,扑进他的怀里:“幸好丶幸好……”
“可是…”他欲言又止,“我知道是谁做的,也想过顺着他们的阴谋走下去。”
“甚至,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非常高兴,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去死了。”
他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希望他们能够死去,这种欲望被他拼命压制。可真当他目睹他们死在他面前,所有的欲望一瞬间消失,前所未有的空虚感疯狂侵蚀着他的大脑,他开始说服自己,人就是他蓄意谋害的。
这样,他才能好受点。
“你看,我也不是一点罪都没有。”
乔皎皎摇头,捂着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不是的,不是的,你没有罪。”
她安抚着拍他的後背,喃喃道:“你会好的,一定会的。”
池述的眼神很空洞,笑意不达眼底:“你会抛下我吗?”
“永远不会!”她说得很急。
“我的妈妈也是这麽答应我的。”池述咧着嘴,想笑却发不出声音,“可是她还是狠心把我抛下了。”
乔皎皎擡起头,与他对视,眼里是无比的认真:“池述,我答应你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望向窗前月光,皎洁清辉,以柔和的姿态融进黑暗。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灰暗的时光。
偌大的池家大宅,灯火通明,可只有一间房是关着灯的。
那时他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却被迫成长。
没人愿意告诉他,他的妈妈究竟得了什麽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到後来,应该是有了他爸爸的授意,干脆将她扔在房子里自生自灭。
再没有医生替她看病。
她开始粒米不进,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妈妈,只能每天跪在她的床前。
直到她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那天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整天都精神抖擞。
她温柔地摸他的头,对他说:“小述,感觉不经意间,你已经长大了这麽多。”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麽,一直问她:“你会抛下我吗?”
她的妈妈这麽多天来第一次笑:“妈妈怎麽会抛下你呢。”
他放下心,高兴他的妈妈终于开始好起来了。
当他端着食物回到房间时,那一瞬间,世界安静到只剩他一人。
窗外嬉戏的鸟儿不再欢叫,蝴蝶颤抖翅膀却无法翩飞,树枝刚长出嫩叶就被风吹落在地。
分明是生机盎然的春天,可一切奇妙在他眼里都失了颜色。
他的妈妈自杀了。
割破手腕,汹涌溢出的血将洁白的床单浸透。
他没有哭,可能是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高婶陪着他料理完所有後事,葬礼举办得简单,只是他的爸爸没有来参加。
大概是高婶看他可怜,告诉了他,他的妈妈其实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是因为他的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她知道却无力改变,久而久之,心理出现了问题。
在那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背叛。
原来,她的妈妈爱那个男人爱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被伤害,也甘愿为了那个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分明他只有六岁,就算是为了他,她作为妈妈也不该狠心抛下他。
他的妈妈死後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突然出现一个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
最讽刺的是,那个男孩只比他小了两个月。
许久未见的爸爸也开始经常回家,每当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他就越替她妈妈觉得不值得。
高婶说那个小男孩名叫池冀,小名为“期”。
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