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种一触即逝的归属感。】
酒吧里嘈杂的乐声仿佛在耳边凝滞了一瞬间,裘寸晖有些恍惚,半晌後才反应过来。
电话里没有哭泣着的哀求,没有愤恨的咒骂,没有叫嚷着要他死,是平和柔软带着烟火气的恳求,告诉他,自己不会开火,用已经极力隐藏的哭腔无声向他寻求帮助。
“先摁下去。”
裘寸晖花了一会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找回一点意识,回忆起出租屋里那个确实很难开火的竈台。
“要往左边转,再往右边,右边有个槽,你感觉突然卡了一下,就开了。”
听筒里一阵细细碎碎,裘寸晖努力去听。即使他也不知道听这些声音有什麽意义,孟雏又没有说话。
“还,还是没好……”
孟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哭腔快要压不住了。
“怎麽办?我做不了晚饭了……”
裘寸晖不明白孟雏为什麽会因为做不了晚饭就那麽难过,这晚饭是代表着什麽其他意义吗?
“我回去吧。”裘寸晖说。
孟雏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竟然也听清了。
“我现在回去。”
裘寸晖放下酒杯,在一衆惊诧的视线里站了起来,缓步向酒吧门口走去。
先不说他刚刚说的那些隐隐约约的奇怪的话,光是他脸上并非冷漠而是平和的表情就足够令人惊奇,而刚刚,他居然极其罕见地在喝到最尽兴的时候离开了。
这不是裘寸晖会离开的时间。
但裘寸晖就是离开了,没有犹豫过,徒留他们在酒吧暗自猜测。
——
孟雏从里面打开门的时候,裘寸晖又恍了下神。
孟雏身上穿着他的背心,很不合身,松松垮垮,两只手都是湿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小块菜叶,鼻尖还有点汗。
有种一触即逝的归属感。
他低头观察孟雏,孟雏也仰着头看他,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然後孟雏小声说:“你回来了啊。”
裘寸晖像是忽然喘上一口气,胸口的闷胀感消失了,他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裘寸晖进屋换鞋,往厨房走,身後的孟雏小步跟着,看着他顺利地开了火,再侧身,把位置让给孟雏。
孟雏走过去,说了句谢谢,就开始往锅里倒油,放菜。
裘寸晖没走,就站在旁边看着。
他盯了一会锅,又去盯孟雏弯起的後颈,凸出来的两块骨头,不再让他觉得糜弱。
而是漂亮,就像在云雾里看见青绿的山尖儿一样漂亮,再往下,是同样漂亮的脊柱沟,衣领太大,和一半的蝴蝶骨一齐暴露在外,从上俯视,连衣服能勉强遮盖住的地方也会被看见。
因为太瘦,衣服空荡。
孟雏的脊柱沟左侧有一颗痣,而左边蝴蝶骨上,刚好也有一颗痣。
是故意这麽长的吗?
孟雏,是故意要长成这样,来随便勾弄人心的吗?
裘寸晖面无表情地伸手,碰了碰孟雏脊柱沟侧的痣,那是人很敏感的地带,孟雏抖了一下,反射性侧身躲避,回头用被吓到的表情看他,又摇头,说:“我想做完这顿晚饭……”
裘寸晖点头,转身离开了厨房。
出租屋里没有桌子,只有那张茶几,裘寸晖坐在沙发上,看着孟雏从厨房里端来一个个盘子往小小的茶几上堆,忽然觉得这出租屋太空了,少了东西。
要买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