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到他过于强烈的视线,弓雁亭微微偏了下头,视线凉凉地飘过来,缓慢又冰冷,带着极尖锐的审视,仿佛钝刀子割肉般划过皮肤。
元向木毫不回避,直白地回视回去,嘴角懒懒地勾起笑。
脸上风轻云淡,眼底黑云翻滚。
弓雁亭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这是自上次冲突之後,弓雁亭唯一一次没把他当空气。
“看什麽呢?”陶桃见他话说一半没声了,边剥板栗壳边擡头,随即顺着他眼神扭头,“我去!那女的谁啊?”
元向木仍然看着斜对角那两人,刚勾着的嘴角早已放平,“弓雁亭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啊,什麽情况?”陶桃见他神情不对,愣了下问道:“你。。。。该不会也喜欢那女的吧?”
“没。”他扯了扯嘴角,“就是好奇。”
陶桃思索了下,“明天晚上我们法援协会聚餐,我帮你打听打听?”
“好啊。”元向木轻轻眨了下眼。
想抽烟,他紧紧咬着牙根,这大概是他上过最难捱的一节课,心跳的节奏无法回到正常频率,可他的屁股还是稳稳地放在凳子上。
“下雨了。”有人悄声说,“完蛋,没带伞。”
难怪今天教室光线格外阴沉,开灯都驱不散。
十月二十二号,秋天在雷鸣震天和磅礴大雨中开始收尾,气温降得格外突兀。
元向木收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天仿佛破了个窟窿,漫天白茫茫地往下浇。
出了地铁还得走十来分钟才能到小区,雨大到能见度都低了许多,他把唯一一件挡风的外衣脱下来包住背包提着往家走。
十月的雨就像刚化的冰,直接能下进骨头缝一样。
打开房门,狭窄的一居室因着天气阴沉沉的,方澈还在研究院没回来,他把滴水的包扔地上,扭头去卫生间冲澡。
头发没干,他直接躺倒在床上,许久都没再动一下。
整个世界黑云压顶,湿冷的雨水砸在枕头上,渐渐地,床单丶被子都被浸透蒙在口鼻,湿冷逐渐将他裹挟,房间里一下一下的倒气声让人汗毛倒竖。
啪嗒,有什麽掉在了地上,他费力地转过头,看见地砖上滚落的泛黄的药瓶,紧接着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心里摹地充满惊惧,他挣扎着掀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皮,见方澈正抓着药粒往嘴里塞。
咚咚咚。。。。。心跳快要力竭。
房间昏暗湿冷,方澈背後笑着的丶泛光的眼睛仿佛饕鬄一样盯着他和方澈。
“他竟然喜欢男的。”
“听说他妈是个疯子。。。。”
“他该不会也是个疯子吧?这病遗传。”
“难怪喜欢男的。”
“太恶心了。”
。。。。。。
窗外雷声阵阵,床上躺着的人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珠子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
嘁嘁嘈嘈的人声融进漫天雨里,他分不清方向,但很快,一道低沉的,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我只是觉得恶心。”
弓雁亭的脸出现在若影若现的人影後,眼神淡漠又带着极致的鄙夷。
不。。。。。
哗——
本来是无声的,颤抖的眼睫唰地张开,竭力的丶细细地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