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剩下的路,都是简乌牵着他走的。他脑中思绪混沌,眼前什麽也瞧不真切,自始至终蒙着一层雾,仿佛刚才那场虚触的吻掠夺了自己全部清明。
青年拉着他往长街走,时不时回首看一眼,但总是见他低头神游,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默默咬紧牙关,索性不再奢求什麽互相陪伴之类的幻想,只想让简游恢复正常——比如,回到七年前那样。
又下一场雪,纷纷扬扬,寒意迎面而来,扑到身上还更清醒了些。
他们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黑白相间,路灯光斑泛着黄。简游愣怔擡头,放目远眺,眼前飘扬一道猩红醒目的红色。
是围巾。
简游眨落睫毛上的雪沫,蓦然轻声道:“哥哥是不是,每次都能惹你不开心。”
简乌霎时止住脚步,转身拽了他一把,另一条手臂微擡,作势把男人带进怀里,几乎是转瞬间,简游下巴磕在宽阔的肩膀上,吃痛蹙眉,下意识想从其间退出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简乌闷声道:“别动。”
简游就这麽默默抵着肩膀,直到下巴被柔软棉料蹭出一股暖意,才放松地小声说:“其实我一直都在败兴吧,因为心思敏感,所以想的多,情绪也阴晴不定。每次都要你来安慰,但是总被我疏离反感……你已经抱过我好几次了,亲吻也是。”
“所以呢?”
简游笑笑:“所以,你不累吗?”
简乌惩罚似的掐他腰窝,没好气地警告:“别想那麽多,我累了早就自寻短见了,我可没你想象中那麽坚强。”
“我爱安慰丶愿意安慰,跟你有什麽关系?”
感受怀中躯体僵硬一瞬,咬咬牙,狠心道:“所以你心思敏感,阴晴不定,跟我又有什麽关系?我是因为这样才去安慰你的?你是因为我才成天难受的?说白了是我们的问题吗,你可以去怪责你那下贱该死的爸。”
路灯光晕一圈圈扩散,半掩在围巾下的那张脸躲了躲风雪,随即,悄悄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感受到青年含蓄有力的心跳,紧贴自己的胸腔,陡然産生他们二人公用同一颗心脏的错觉。
同根而生。
简游忽然笑出了声,自嘲一句:“简乌,你还是太高看你哥哥了。”
什麽时候,他已经达到能淡然接受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丶并且引以为鉴,当做自我愈合的药引了?
……
你还是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男人弯弯眼,偷偷闻着围巾上稀薄的香水气息。
我可是个坏的。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
别人口中的阿延此时很无措,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衣物,从他男朋友衣橱间逛完又钻进自己那间,翻天掀地也没找到应景的。一眼望去,全是白色。
他有点绝望。
倒是他男朋友,刚从某场应酬宴会回来,身上正装还没褪,大马金刀瘫坐在真皮黑沙发上光看着他转悠,指尖扣住打火机面无表情转几圈,疑惑开口:“你偏瘫?”
谭司延原地踏步,侧过脸,神色焦灼道:“我现在去剪头发还来得及吗?你觉得我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不剪的话是披着好看还是扎着好看?戴帽子好看还是不戴好看?穿西服还看还是运动装好看?哦,还有——”
对上男朋友无语至极的眼神,谭司延双手捧脸,看着他,像是想到重点,皱眉沉吟片刻,才慢慢地小心询问:“旷野好闻吧?会不会太熏呀?你觉得合适吗还是我再换一换?竟阁?”
瞿竟阁:“……”默默曲起手指关节,揉揉抽搐的眉心。
随後睁开眼,压低眉峰,无语半晌也没能给出建议,看上去像是因为爱人不带停顿的连串问给弄得很头疼。
“你干脆,喷爱马仕尼罗河花园——”
他也小心询问。
翻箱倒柜,清润男声拖长,闻言打断:“留香太短了!!不可以!”
瞿竟阁:“。”
瞿竟阁单手摸上脖侧:“祖玛珑橙花。”
谭司延总算是找到一件偏日常且有几分正式的服装。站直身体,拢了拢长发,几秒後又开始头疼:“这款可以,老公你居然还记得。”
一声老公砸得他飘飘欲仙,瞿竟阁故作高冷:“呵。你里里外外,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今晚我要和阿游单独吃烛光晚餐的,你和他弟弟的话,”冥思苦想,谭司延灵光一现,“要不你们两个去偏厅用晚餐吧。”
上一秒还洋洋得意的瞿竟阁霎时脸色阴沉,开口语气生硬,周围气温更是低了八度:“凭什麽?”
谭司延眨眨眼,用理所应当的语气:“我要和他说私事,你们方便听吗?”
“……那就不能不吃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