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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第1页）

第24章

埃德蒙第二天醒来时没有看见莱加的身影。

他猜想莱加可能是出去了，没有太过关心，起床先去了蕾娜的房前，在门前站定举起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半晌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不管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都没有从面前这扇门传出，这种静谧感让埃德蒙本能感到不安，擡手直接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床上，蕾娜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小毛毯，头发散在一旁，看上去就是正常熟睡的模样，可能是睡得太熟了才没有听见敲门声，埃德蒙想着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嘿，该起床了，我们还要去医院记得吗？”

“早上想吃点什麽，或者我们在街上逛逛买些面包……”

“这些提议你都不喜欢吗，那就快起来自己做决定。”

房间里只有埃德蒙一个人的声音，他坐在床边，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直落在对话主人公身上，他的手虚虚放在半空，看上去像是要落下抓住蕾拉的胳膊，却又怕惊扰到床上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唠叨的自言自语始终没有等来第二个人的声音，像是忍受不了无人搭话的孤独，埃德蒙渐渐也不再说话，他姿态僵硬地坐在床边，如果不是他正睁着眼睛和蕾拉的状态似乎一模一样。

他们只是呼吸着。

静默中，埃德蒙胸口的布料渐渐变得湿润，他知道不会再有什麽奇迹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埃德蒙抹了一把脸，起身将蕾拉背起来向医院走去。

一路上有人投来惊异的目光，有人想要上前帮忙，埃德蒙笑着一一回绝，然後在面对医生叹气摇头的动作时，迟来的头晕目眩终于降临。

埃德蒙的目光不断在视线范围内晃动，耳朵里嗡嗡声不断，他的注意力再没法集中。

对面满是络腮胡的男人皱着眉头，嘴里不住说些什麽，桌面上摆着几本医书以及人体模型，桌角的笔筒里插着三支笔，有一支还帮了一条细细的红色的彩纸……就在他即将去看窗外的风景时，一声响亮的撞击声让埃德蒙瞬间看了过去。

医生拿着一支笔，刚刚那声正是笔尾端敲击桌面的声音，医生对于埃德蒙走神的状态有些不耐，眼珠向後转了半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她的状态非常健康，但可能这只是疾病想让我们看到的表象，我提议先住院观察。好了，你可以先去交第一阶段的费用，後面会有人安排你母亲住院。”

等埃德蒙再看见蕾拉的时候，她已经被安置在病床上，他在门口看了好久才有勇气走进去。

医院惯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难闻，他将床头柜上摆着的花瓶挪了个近床的方向，“明天，我给你带两枝花来怎麽样，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要是醒着肯定不会同意，不过谁叫你连眼睛都睁不开，那就只好我来做决定。”

无人回答，埃德蒙蹲下身子握着蕾拉温热的手，埋头靠了一会儿，好久再起身时眼尾微微发红，“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约翰在床边给花瓶换上了新的花束。

“今年的花开得都很不错。”

“下次给达芙送些鱼干，你不在期间都是她过来看我。”乔茜撑着床尾的木板，在地面上走了两步额头就不断冒出汗珠，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已经不支持她站立行走。

“过来休息会儿，瞧你都开始流汗了。”

“亲爱的，去帮我加热一下午餐好嘛。”

她停下走动，倚靠着约翰靠过来的身体，手指在木板上挠了一下，给他安排了一个活儿。

乔茜实在受不了，她每次干点什麽男人都大惊小怪的模样，偏偏都是因为担心，她实在不好说些什麽。

约翰离开前扭头确认了乔茜的状态，见妻子朝他挥手才放心拿着换下来的废弃花枝出门，没走多远他就看见站在转角处望着窗外的埃德蒙。

“嘿，埃德蒙，最近还好吗？”

他没想到在医院能碰见这人，埃德蒙因为家里的情况，总是出现在各种打零工的现场，可他不记得医院最近在招人。

约翰快步走上前，擡手拍了拍埃德蒙的後背，凑近才瞥见这人无精打采的模样，看上去跟他扔进垃圾桶的花枝一样，没有养分就变得颜色难看。

“咳，埃德蒙，这附近没什麽人，你想跟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麽吗？”

约翰捏了把埃德蒙的肩膀，见人的视线看向自己才露出和蔼的如长辈般的笑容，只是埃德蒙依旧蔫蔫的，看上去似乎遇到了非常重大的事故。

两人站在窗前，一同看着下方的房子，寂静中埃德蒙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前几天蕾拉她突然昏迷了。”

“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异常，回去之後又昏迷了两次，在昨天突然恢复正常，但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埃德蒙说着停顿了片刻，约翰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前几天连走下床的力气都没有的人，突然就能自如行动，我当时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被更大的不安裹挟……约翰，她又睡着了，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让她好起来。”

埃德蒙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家里只剩他一人了。

约翰几乎每天都待在医院，对于镇上那几起相似的死亡事件自然也听说过，只是蕾拉和那些人的情况还是有些区别，那病最开始只是会四肢无力，并不会昏睡不醒。

不过这区别也不会为治病给予什麽帮助，约翰看着他满脸沮丧，开了口，“不如你跟着我们一起出海吧，海妖的鳞片丶心脏一定能够治愈蕾娜。”

没有希望的人，总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那也只是传说不是吗？我们上次已经失败了一次……”

“我和戴维斯将在两天後出海，如果改变主意就来找我们。”约翰最後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将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埃德蒙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家的，脑海中蕾拉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和约翰的话语交叉着出现，让他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问题。

浑浑噩噩中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但他并没有借由睡眠逃脱那些烦恼，现实中産生的不安丶困惑丶苦恼在梦中被无限放大。

埃德蒙在梦里不断挣扎着，咸湿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脸上，起起伏伏，越努力越下沉。

他从梦中逃脱惊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他坐在床上大声地喘息着，一副心有馀悸的模样。

“莱加。”

他想起家里存在的另一个人，一般这个时间莱加早该回来了。

埃德蒙朝外面呼唤着莱加的名字，可屋子里并没有传来他记忆中的回应，一切都如同他带着蕾娜出门时一样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