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热交错,哀思如潮,难以言说的感受和情绪拉扯着她的神志,逼得她快要站不住。
她懵怔地看着他走近,脑海里一团乱麻。
甚至忘记了思考,他为何要来这里。
她与萧渡不过是一面之交,便能快速地认出他。
常年负责京畿安全、和各方权贵都打过交道的金吾将军自然也能当即识出他的身份。
见此,金吾将军忙是让属下撑着伞,走下庭院相迎。
“末将参见鄞王殿下。不知可是末将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殿下清修?若是如此,还请殿下莫要怪罪。”他行至萧渡面前,行礼说道。
萧渡神情平和,道:“不是。”
——“本王过来,是有别的要事。”
金吾将军闻言一怔,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极力压下心里的猜疑,顺着问道:“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萧渡道:“下雨了,本王过来接人。”
他的语调是一贯的低缓疏冷,不带任何情绪。
金吾将军不由得心绪大动,完全没想到这位鄞王殿下,会公然说出这种看似体贴的话来。
他脊背微僵,怔然看着面前的青年。
果不其然,随即而来的下一刻,萧渡也抬首望向廊道,对着那边轻唤了一句:“过来。”
他虽没有点名道姓,但众人却是心知肚明。
他唤的人,是沈玉蓁。
话音甫落,站在回廊上的沈玉蓁也霎时怔住,惊得脑中有刹那的清醒。
错愕间,她睫羽轻颤,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密密匝匝的雨珠串成水帘,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隐约瞧见雨中他颀长的身影,以及微抬的伞面下,他如玉的下颌。
沈玉蓁神情微恍,总感觉这个场面有些不真切。
如在梦中。
而她也像是受到梦里的蛊惑一般,缓慢地抬动脚步。
往他的那个方向走去。
……
这场潮湿的大雨突如其来,直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堵在寺庙门前的瑞王一行人,也不得不就此罢手,暂时撤兵躲进慈恩寺内的一座凉亭。
寺内的僧侣本想请他们去禅院休整,但却被瑞王一个瞪眼逼退。
——因为他前不久还曾在寺庙楼门前说过,他不会进佛门。
若是当真受了他们的好意,那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这见鬼的天气,怎么又突然下起雨来?”瑞王站在雨水滴沥的檐下,抬头望这阴晴不定的天,不禁微蹙了眉头,低声咒道。
他身旁的侍卫忙是拿出干净绸帕,为他掸去身上的雨水。
瑞王面色微沉,只觉这雨来得真是不巧。
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等到好戏开演了。
他乜斜双目侧视身旁的老妪,看着她颈侧留下的殷红血迹,冷嗤地提了下唇角:“算你运气不错,今日,是这老天爷救了你。”
说罢,他伸手接过侍卫递来的绸帕,慢条斯理地擦净了手上的水,“就是可怜你半辈子含辛茹苦,尽心抚养长大的孩子,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明明知道你危在旦夕,却还是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愿出来见你一面。”
他话里的离间之意太过明显。
安嬷嬷虚弱地微阖双眸,没有搭理他。
瑞王向来养尊处优,倒是少见一个奴仆对他露出这种神态。
他冷笑着将用过的绸帕扔甩给侍卫,嗤道:“怎么,跟在陈映若母女俩身边久了,你也学她们的傲骨,敢在本王面前摆谱了?”
安嬷嬷仍是抿着苍白的唇不说话,大有一种任凭处置的决然。
瑞王见此倒也不恼,反倒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