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宝贝啊?”
王术故作神秘,“去了您就知道了。”
文峤考虑了片刻,方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日,裴翊丶符昶丶高隽清三人依言来到王术的宅邸。郢州显然不如王城富庶繁华,但他这宅邸倒是格外富丽,亭台丶山池一样不少。
王术领三人入堂,文峤在案前落座,符昶丶高隽清随其後而立。除了王术的主位之外,他们对面还有一张几案,想来,那就是王术今日延请的另外一位“朋友”了。
王术跟文峤寒暄叙话不出一刻,就听见门外飘来一句幽幽之语,“实在抱歉,路上耽搁了。”
进门来的是一个英气的青年人,剑眉星目,但目光透着锐利,唇边带着淡淡笑意,却好像又没什麽温度。
王术忙起身相迎,“言公子哪里话,时间刚好,快入座吧。”
那位言公子在对面的桌案前坐定,王术热络地介绍起来,据说那位言公子出身京中大户,因是庶出在府中说不上什麽话,便决意出来闯闯,倒真的干出了些成绩。
堂上笙歌曼舞,王术与裴翊丶言公子几人把酒言欢。
一舞毕,几位舞娘留下,簇拥到几位贵客身边,素手斟酒。一名丽人拈起一粒樱桃递到文峤唇边,文峤转头看看女子,将那樱桃含入口中,女子羞赧地低下头。
符昶偷眼瞧隽清,她面上并没有什麽多馀的情绪。
这时,言公子问王术:“王掌柜,你不是说有个宝贝吗,在哪呢?”
王术朗笑几声,“这就来,”然後冲外间的方向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个侍从捧着一个布帛罩盖的物件走进屋中,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王术走到它旁边,轻轻揭开布帛,
那是一个马头鹿角形金步摇,最下方的马首纹饰细致精美,以赤玉妆点,其上宝剑形纹饰延伸出鹿角枝蔓,缀以叶形金饰,可谓巧夺天工。
在座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仍不约而同地被吸引,言公子问道:“这从何而来?”
“我是从一个过路商人哪里购得的,至于来历嘛,应该是某个前朝墓葬。”
“前朝?”言公子又问:“哪朝哪代啊?”
王术摇摇头,“那就不知了,大概是某个王公贵族夫人的墓葬,不过饰品都这麽精美,墓葬可见一斑,北地先世有这个实力和机缘应也不多。”
言公子看着那宝剑形纹饰,接话道:“看起来,倒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令人神往……”
裴翊似是对这种挖坟掘墓的源流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多问一句,只听言公子在那里自说自话,“说起来,我府中美人不少,倒是缺一个会武的美人,少了些飒爽之美,还是文公子深谋远虑啊。”
裴翊一挑眉,擡眼看他,只见那言公子目光灼灼看着隽清,不知死活地说:“白日红颜相护,夜里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在下颇为倾慕姑娘风姿,不知文公子可愿割爱,你出个价。”
这明晃晃的不逊调戏之语,饶是隽清擅长克制情绪,表情尽量看起来淡定自若,可内心恨不得给他两刀,下意识地看向裴翊,裴翊定定地望着言公子。
“人不是物件,本就无价,如何割舍?”裴翊语气清淡,但目光在常人看来是要打个寒噤的程度。
言公子忙说:“是在下唐突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还请文公子海涵。”
王术也连忙打圆场,话头又转回那个金步摇上面去了。
隽清附在裴翊耳边说:“我出去一下。”裴翊点点头,她便径自出了门。
转到回廊外,她的神情一下就松弛了下来。这一整日,真真假假丶虚虚实实,可是刚刚那个言公子出言相戏,他坚定回护的那一句,属实是在她心中烙下深深的一笔,或许是她曾经被舍弃了很多次,很是珍视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哪怕是以一个假的身份说出的一句未必真的话。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中压制,她提醒自己出来是办正事的。她要摸清这宅子的方位分布,便于後期勘查寻证。
不知不觉走到了後园,听见一个柔美的声音,在哼唱着一支歌谣。
唱歌的女子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她,她连忙施礼,“抱歉,我是随主家来赴宴的,迷了路,搅扰了夫人,实在是罪过,我这就离开。”
“等一下。”那女子起身走近,“好像是听老爷说今天要宴请朋友,他们喝他们的,你若不喜,也可以在我这待一会,陪我说说话。”
女子拉她到桌前坐下,她试探着问:“您是,王夫人?”
女子浅浅一笑,“我不是夫人,我是他的妾,你可以叫我慧娘。”
“慧娘唱的歌真好听。”
她将桌上的糕点茶果端得离她近了些,“这是小时候娘亲教我的歌谣,你若喜欢,我再唱一遍。”
“白山苍苍,黑水汤汤,日升月落,昊天恒古……”
歌声沉郁苍凉丶典雅大气,隽清听得如痴如醉,曲子终了,还意犹未尽。
慧娘喝了一口水,问道:“姑娘会唱歌吗?”
“说来惭愧,乐舞这方面,我实在是没什麽天赋,学不来唱歌跳舞,乐器也只是学过皮毛。”
“不要妄自菲薄,姑娘是志不在此。”慧娘笑笑,“我今日远远瞥见一眼你跟着那位公子,当真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慧娘看了一眼她她腰间的软剑,“姑娘是习武之人?”
“雕虫小技罢了。”隽清低头取下那柄软剑,“说来也是有缘,这柄剑正是在贵府兵器铺买的,当真是柄良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