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种教育,李长青人生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察觉到喜欢的苗头,立刻就说要结婚,也因此骄傲地回家宣布过。
没敢细看人家长什么样已经是天大的笑话,奈何身边但凡有人了解一二,逢年过节必要谈起。(此处点名三叔李慎)
稍微懂事一些之后,无论何时想起来都很想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今时不同往日,长青已过法定婚龄,要说之前陈兰还能试探发问,那是因为没有具体询问目标,今晚瞧他对小竹老板这么上心,实在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头次郑重询问这个问题,当妈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决定先说重点。
“我们家可能娶不起小竹老板那样的人。”
此话配合屋外惊雷具有奇效。
“什么,怎么就娶了呀!”李长青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大,慌张地眨巴眼说,“不是的,我不是要和她处对象,我就是,要多陪陪她。”
陈兰没听明白,“你记得人家爱吃什么,大暴雨了都没听你问问我呢,先往人那跑,你不是要处对象?”
“吃醋啦?”李长青嬉皮笑脸地凑去老妈面前。
“去,”陈兰推开他,又郑重说,“妈不是要打击你,就是担心你。”
李长青晃了晃老妈的手,“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待着,她的助理也时常提醒我关照她,你不知道,她吃了苦。”
“什么苦?”陈兰毕竟是和儿子一起从灾难中走出来的人,可从没听见自己儿子说过苦。
也没必要t瞒着老妈,李长青先请求她不要跟风和镇里那些人嚼舌根,最后尽量简短地把自己所了解的故事讲述出来。
“我吧,我也不晓得弹钢琴到她那个阶段算怎么个事儿,但是你想啊,她弹了那么多年琴,被那么多人夸过,拿奖拿到手软的。突然有一天受了伤,手明明还在呢,但再也不能弹琴,她得多难受啊。”李长青脸都说得皱了起来。
“要不是那会孙明在网上看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呢,她也不说。”
陈兰安静了会,也觉得心酸,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因为她跟你不熟吧,所以不乐意和你讲。”
李长青:“……妈。”
“你真不喜欢人家啊?”陈兰好歹活了这么多年。
“我不……”李长青回答。
陈兰也不再追问,只说:“她一个丫头,跑我们这来,虽然现在镇里不像之前那么穷,人也长了眼界,妈妈是感激她买房,让我们走出困境,但是妈妈也怕你难过。”
“小竹老板太好了,长得好,会做人,体体面面的,你吧……”陈兰欲言又止。
李长青笑开了,“我怎么了,你教养出来的儿子啊,有点自信好吗?”
陈兰被儿子逗笑,又琢磨起来:“我没见过这样的人,之前也不晓得怎么同她说话,太客气吧,显得我们虚伪,太礼貌吧,又显得我们不把人家当回事,也愁呢。”
要是聊这个,李长青可太懂了。
“她那人吧,你就不要太拘着,她不看表面的,你要和她客客气气,她反而和你疏远。就比如吧,你瞧她总是在笑,其实没多少真开心的时候,但要是不开心就会立马生气,还得说给你听。不过呢,你也别被她吓到……”
雨夜,铺子里灯光温暖。
陈兰静静地听着儿子娓娓道来,心头漫过喜悦,因为已经很久没见他如此生动地想要分享。
然而,现实毕竟摆在面前,做母亲的为孩子思虑多少都觉得不够,越想,越觉得心疼,却又难以言表。
最后陈兰点头说:“妈知道了。”
李长青笑道:“反正,你多和她说话就能明白,她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吧,她就是那会想和你说话,又找不到话讲,非得聊呢。”
陈兰望着儿子。
猝然感受到,时间已经把她的孩子引导体验忐忑心动的路上。
陈兰在心里叹气,又说了一遍:“妈知道了。”
“大大方方的!”李长青变得很开朗。
“睡去吧!”陈兰笑着催他,“别忘了擦头发!”
“知道。”李长青洗漱上楼,躺下之后没能感受到困意,鬼使神差地又拿出手机来看。
【晚安。】
李长青捧着瞧了半天,翻出根蜡烛来点着看,等心里头那阵刺痒逐渐平淡,才把蜡烛吹熄睡觉。
约定是两天后一同进城,李长青把自己锁在铺子加工加点雕花漆金。
他在县城里有个相熟的经销商,这几年里走他们的门路,李长青许多手工得以销售外地,多少算拓宽了点门路,对方却不要销售分成,也是人情。
人情难偿,李长青无法大方说分成,只好这么隔三差五雕个摆件当做感谢,对方是留是卖全看他们自己。
只是最近主动提起的次数多了一些,昨晚更是来电要求尽快把约定好镂空雕花漆金器给送过去,说话也不太客气。
李长青已经打算慢慢往前,重新接触补习,重新做题,如今也算把应赔金额落实到位。在这个逐渐向前的过程中,无需再那样大量工作。
这个漆金摆件对方提供所有材料,不知为何要得很急,甚至提出给报酬。
老爸在世时,同那对夫妻就多有联系,李长青苦于寻找不到销售门路时,也是这对夫妻主动找上门来提供帮助。
既然这是他们最后一个要求,李长青就答应下来,也没要报酬。
这个摆件光是稳木就花了许久,反复晾晒,雕凿也很是费神,花了李长青不少心血。
老妈得知他赶工也没说什么,只讲希望做完这一个,儿子也能歇一歇。
中途孙明来过一趟,得知李长青又在做免费活,气得骂天骂地,说李长青就是脾气太好才被人家当驴使,随后大概是立马想起好兄弟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自己消了气,又挂在躺椅上聊竹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