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鹰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声,面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和柏康解释,达奚宓已经带着两名作北海境王室打扮的少年过来,以拳抵胸行了一礼。
柏康立马回礼。达奚宓道:“长生天在上,向大宁的使者问安,让您久等了。这位是伊闾部二王女,阿史那玉瑶。前些日子,王女大人走散,给您添麻烦了。”
柏康看过去,那少女面容熟悉,冷冷看向他。柏康只诧异了一瞬,便笑着行礼。
“这一位就是此次与大宁和亲的,赫兰部四王子,赫连珠兰。之後还请多关照我们王子。”
达奚宓的官话较前几日好了许多,柏康却觉得自己没听明白。少年站在窗边,身上的红衣被昏暗的光染得近乎血色,掀开面纱,不正是这几日一直和他在一起的莲枝?
难不成是他耳背了,听错了达奚宓的话?
身後的礼部官员已起身向他们行礼。柏康没动,声音沙哑,又问了一次:“能否请达奚大人再重复一次?”
达奚宓瞥他一眼,又说了一次:“这位是即将与你们大宁和亲的赫兰部王子,赫连珠兰。”
和亲?
和亲!
和亲的人不是王女吗,为何会变成赫连珠兰?若不是在场人多,柏康都想冲上去质问一番了。他嗓子干涩,盯着人影发愣,礼部郎中替他提出那个问题:“为何是王子来和亲?”赫兰部此举,难不成是刻意羞辱大宁?
“我赫兰部是王女继位,几位大人是想让赫兰部的王太女入赘大宁吗?”达奚宓的脸色又冷下去,她气势极盛,虽是女子,身量和容城人差不多,比礼部其他几个官员还高壮。
还是那名珠兰王子看着好说话。
淳于鹰已经开始转述进京事宜以及赫兰部送来的嫁妆了。伊闾部王女作为随行的使者,只等着把赫连珠兰送到京城,礼毕後就会回去,并不会嫁到大宁。柏康强撑着笑意听他说话,他表情太难看,杜侍郎提醒完,默默叹了口气。
面前的酒杯里突然被斟上了奶酒。柏康擡眸,莲枝捧着鎏金酒囊,低眉顺眼道:“之後还要仰仗大人照顾。”
柏康举杯,和他轻轻一碰,咬牙切齿道:“看来珠兰王子很向往此次和亲啊。”
莲枝羞涩地笑了笑,看得柏康火大。正当达奚宓提到後日啓程时,柏康和莲枝同时开口。
“不如再等两日……”
“这般仓促,恐怕王女休息不好,不如再等几日。”
明眼人都知道,此次和亲都由赫兰部做主。莲枝发话後,回京的日子便定在了五日之後。和谈结束,两队人马分道扬镳,柏康没跟着上楼,而是回了礼部官员下榻的住处。
怀里的烧饼已经冷掉了,没能送出去,变得油腻腻的。
“五日後的辰时啓程,转日卯时可抵达齐州驿站。”
秋雨骤落。匆匆赶回住处,柏康已开始有条不紊安排之後的行程。他拿着笔,在舆图上勾画出一条路线。
“齐州,范城……虽有些绕远,却可避开雁门,这条路线不错。”穆王圈住齐州二字,“齐州多山岭。本王派一支人马驻守,再派十名弓箭手听候吩咐。”
陛下想要削弱赫兰部的力量,只能在路上动手。衆人都觉得,最关键的是那位达奚使者,柏康却在心里默默想,不对。
他们一定都是听候赫连珠兰调遣的。
定下路线安排好亲兵,柏康告退,回了自己房间。窗外的槐树被风雨捶打,树影摇曳。雨滴声中,夹杂着金铃晃动之声。
身後的窗子被从外打开,烈风吹灭桌上的烛灯。
莲枝蹲在窗子上,衣衫被打湿,动作灵巧无声,一双眸子炯炯发光,像是黑夜中捕猎的猫。掀开面纱,他脸上带着类似心虚的表情,更像犯了错的小猫了。
莲枝明显是觉得自己有错。柏康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将他紧紧抱住!不顾自己身上也湿透,关严窗子,强硬地将人抱到床上。
“柏康!”莲枝一惊。
柏康沉默地盯着他,不笑时,柏康的表情极为严肃,有几分震慑人心的骇然。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赫连珠兰,居高临下,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