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意外发现,拽他的人竟然是巴哈尔。
“别闻,有毒!”巴哈尔紧张兮兮地说。
不是还觉得赫兰部污蔑漠北吗,现在怎麽提醒他了?莲枝瞥他一眼,对达奚宓道:“你来闻闻。”
达奚宓上前嗅了嗅,眉毛也拧起来。小太监见状,更为胆颤。达奚宓又深吸一口气,对巴哈尔道:“巴哈尔使者,你来闻一闻。”
这是怎麽回事?小太监都懵了,巴哈尔瞪她一眼,上前也嗅了嗅。只一瞬间,他也皱起眉毛,两人对视。
“太医可查验过酒壶?”莲枝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点头:“太医院上下皆查验过此酒,银针发黑,的确有毒。只是……院判说,验不出是什麽毒,恐怕不是大宁国産出的毒药。”
莲枝伸手,在壶嘴处扇了扇,忽然笑了。
“果真是有人污蔑……咱们的罪名能洗清了。”莲枝哈了一声,“这的确不是大宁的毒。”
“珠兰王子此话怎讲?”巴哈尔不解,“难道您要说,是漠北的毒?”
“当然不是。我怎麽知道漠北有什麽毒?”莲枝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是漠北的毒,也不是赫兰部的毒……我们赫兰部不喜欢这种味道,至于漠北,巴哈尔大人可以自己去解释,毕竟,你们在藩坊应该也有常驻的商队人员吧?”
莲枝不精通香料,但他熟悉香味,且闻多了的味道,他就能轻易记住。
这个气味他不算熟悉,却闻到过和它相似的味道——
羌人商队售卖的香料。
这是羌人配置的毒。
赫兰部与羌人商队毫无关系,漠北使者抵达京城後,也一直住在宫中,表面上看,都不可能接触到羌人。只要证明赫兰部使者和漠北使者近日未曾接触,也未曾派人接触过羌人商队,便可还两方一个清白。
至于是谁下毒暗害太後……藩坊处在闹市,能接触异族行商的人又太多,还要从羌人商队那边排查。而最能接触他们的人……
莲枝叹了口气。
还是得拜托柏康。本来他都不打算将这事告诉柏康的。
莲枝收好令牌,让小太监带他们出宫。经过刚才的一番推论,巴哈尔对他已经没那麽敌视了,只是看着达奚宓的眼神还是算不得友善。皇宫西侧门,他们的简陋乌蓬马车还停在原地,只是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穿着红色官袍的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西侧门距离六部甚远,柏康也就没有掩饰,就那麽往马车边一站,跟训练过的御林军似的。见到莲枝和达奚宓,他先是朝达奚宓行了个礼,又笑着看向莲枝:“听说珠兰王子向陛下请旨,彻查太後中毒一案?可有下官能协助的,珠兰王子请不要客气啊。”
前几句还算得上规矩守礼,说到最後时,他的语调忍不住上扬,已经装不下去了。
莲枝无声地看着他。
“既然尚书大人请缨,那就一起走吧。”莲枝也跟着他笑。
装傻谁不会。
柏康又装模作样地对他行了个礼,莲枝瞥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柏康也跟着爬上来,挨着他坐下。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达奚宓不在,柏康终于忍不住了,两指捏着莲枝的脸:“怎麽自己偷偷进宫了,不让人传信过来?”
“传信有什麽用?赫兰部与漠北的事,你又插不上话。”莲枝哼哼道,“我可没有偷偷的,你现在不是知道了?我这次可没有骗你哦。”
这麽说,还算进步了?柏康挑眉,他担心的不是莲枝进宫,而是莲枝见了不该见的人:“陛下他……”
“反正他见过我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了。”莲枝无所谓道。
来的路上,格日尔说他没有必要进宫,不只是为了不牵扯柏康,而是他进宫面圣,才是最有用的。
达奚宓未尝不会自请调查此事,她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不会撇清干系。只是,他的脸出现在建光帝面前,是最有说服力的。
为了他这张熟悉的脸,建光帝必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这才是他的目的。
只是想到自己站在建光帝下方,虽然没有俯首称臣,但还是喊了那个人陛下,莲枝心情就不好,脸脸色都变差了不少。柏康看着他忽晴忽暗,像是吞了苍蝇一般的脸色,也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心疼地安慰:“都说了,让你不要进宫面圣,可不是其他的原因。让你喊他陛下,你心里不好受了吧。”
让莲枝对害过自己,还得位不正的人俯首称臣,他心情能好才怪。柏康心里虽然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不是忠臣所想,但看着莲枝不悦,还是忍不住这麽想着。
莲枝只是奇怪地瞥他一眼:“那又如何?成王败寇,我倒是没因为那事生过气,未免小肚鸡肠。”
“此话当真?”柏康表明了不信。
莲枝嗯嗯两声。
事实上,只要让他看见建光帝,看见他恨得那个人,他就已经很厌恶了。至于谁在那个位置……
他以前,现在,都没有在意过。
马车一路到了藩坊。三日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回驿馆休整,今日便要继续调查下去。柏康先下车,看着外面所处的地界,心中了然。
他心里有了些猜测,估计是莲枝猜到了酒中的毒出自何处。眼看着莲枝要下车,他连忙道:“藩坊脏乱,我背你。”
若是平时,他也许还会撒个娇,抱怨两句自己金尊玉贵怎麽会来这样的地方。但现在,莲枝只是摆摆手:“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