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马路时,一个人弓着腰,艰难推着三轮车。
雨水浇透了那人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灰衬衣,紧紧贴在背上。
是温让,那个巷口的蛋挞摊主。
许湜几步冲上去,伸手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车尾。
青年猛地回头,水珠从他湿透的额发和睫毛上滚落,瞳孔里映着惊惶和狼狈:“你……你怎麽……”
“帮你推一把。”
两个人一起推着车上坡。
青年左腿明显使不上力,裤管卷到了膝盖上方,一道扭曲的旧疤狰狞地趴在皮肤上。
许湜没问,但温让自己解释:“我曾经坐过牢,在牢里被打的。”
许湜点头。
“你不怕吗?我坐过牢。”
许湜笑了下:“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三轮车终于被推到巷尾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到了。”温让喘着气。
巷子里没有路灯,黑洞洞的门洞里飘出浓重的潮湿霉味。
“你快回去吧。”青年推开铁门,生锈的合页发出吱呀声。
“这巷子晚上不太平。”
他转身要进去,却又停下,腾出一只手朝许湜用力挥了挥,像在驱赶一只误入危险地带,羽翼未丰的雏鸟,“快走!”
许湜刚转身迈出两步,天际骤然被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
桑榆猛地从惊悸中挣醒。
窗外,暴雨倾盆,雨点砸在玻璃上如同密集的鼓点,沉闷的雷声还在耳膜深处隐隐滚动。
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心安的,是室友规律而响亮的呼噜声,以及上铺姑娘在睡梦中含糊不清的呓语:“……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她坐起身,心脏还在怦怦直跳,睡意荡然无存。
摸到床边的旧手电筒,她调整姿势,跪在床板上。
老旧的床架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轻响。
她屏住呼吸,翻开枕边的物理习题集,随便挑了一个模块,接着手电筒的光,开始写题。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上铺的梦话还在断断续续。
这种被包裹在他人沉睡气息和自然声响中的氛围,让人心神安定。
她从按下笔那一刻开始写,不停地写,没有丝毫疲惫,像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贪婪且沉浸。
时间远远不够用。
她很害怕自己来不及去巩固落实那些还没掌握到位的知识点,这种恐惧是最好的动力。
身上很痒,她偶尔会出神地挠两下,随即很快回神,继续自己的思路。
直到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响起,天色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