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那麽快,那麽决绝,仿佛身後有恶鬼追赶。
雨水疯狂地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穿过令人眩晕的红蓝警灯,越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朝着更深更浓的黑暗深处,朝着未知的方向,不停地奔跑丶奔跑……
仿佛要将这具承载了太多痛苦的躯壳彻底跑散架,将那千疮百孔的灵魂也跑出体外,消散在这无尽的雨夜里。
——
沈韫找到桑榆时,她坐在合欢海边。
天色微明,厚重的海雾笼罩着整个海面。
桑榆独自一人坐在潮湿的礁石上,身上还是脏衣服,皱巴巴的。
她听着那副陈旧的MP3,海风吹动她凌乱的发丝,她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桑榆才察觉到身後有人。
她没有回头,只是迟滞而疲惫地摘下了耳机。
“姑姑。”
她用孩童般的语气,失落地说:“我没有看到日出,起雾了。”
市中心医院顶层的特护病房。
男生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闪烁的监护仪。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桑榆一直乖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就算医生进来告诉她,他已经不在了,她也是会信的。
病房门偶尔被轻轻推开。
沈立虎来了,又抹着眼泪出去。
几个平时和陈佑李关系不错的同学也来过,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一个女生忍不住捂着嘴哭出声来,被同伴搀扶着离开。
“…怎麽会这样…明明上周还约好一起吃饭…怎麽就这样了…”
桑榆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只是沉默地坐着,守着病床上那个同样没有知觉的躯壳。
直到某天下午,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得体的西装,银发一丝不茍地挽在脑後。
她是谷英。
省集训队,气氛焦灼。
“这次悬了。”
男生把笔一扔,垂头丧气:“上次咱们附中拼了命才追到团体第二,跟一中就差两块金牌,这回桑榆又不在。”
“就是啊。”
女生烦躁地转着笔,眼圈下是浓重的青黑,“感觉刷题都提不上劲儿了……好累啊,我不想学了。”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走进来,带进一阵清寒的风。
“别怕嘛,榆姐带你打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