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阳,”她一字一顿,“这就是你十二年来,所谓的爱慕和痴心。”
纪明遥的话,声音轻若鸿毛,却似重?若千钧。
温从阳跌落在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紧紧蜷缩身体。
纪明遥随忠毅侯后退至殿门,才一同转身,看见明媚的春日阳光。
殿内,温从阳断肠泪下,撕心裂肺:“原来……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她的夸赞是假,她的鼓励是假,她的温柔是假,她的心疼是假,她看着?他喜悦的目光是假,她娇媚唤他“表哥”是假,他们相依相偎、一同用饭吃酒看书投壶取乐是假,他们在边关同甘共苦是假,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朝夕相对的六年,全是虚假!
方?娥耳力过人,听见了殿内声音。
稍有犹豫,她悄声问身边的人:“是假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纪明遥没明白。
“温将军在哭,他说,‘都是假的’。”方?娥好奇,“是假的吗?”
纪明遥稍稍思考片时。
“不是。”她说,“都是真的。”
或许是沐浴到了温暖春日的微风,在与温从阳刚刚决裂的现在,在心情尚未完全平复的此刻,她愿意对保护她的人吐露心声。
“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她对方?娥笑,“我母亲……她去世,是因从三层高?的阁楼上被人推了下来。我看见了全程。所以,每次登高?向下望,或下太高?的台阶,我眼?前都会有——幻觉。”
“这是最真的。”纪明遥轻叹。
她们正?在下大明殿九十九级台阶。
方?娥看向她的裙摆,当真发现,她走得摇摇晃晃、十分危险,令人担忧。
她忙更将人扶稳。
纪明遥仍是笑着?,继续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我相信我说的话是真,听的人也认为是真,那是不是,就是真的?”
方?娥细品这话。
她没再追问,只发出?了一声真切的叹息。
台阶下,霍元已忙迎上几步。
他先忙看真宁县主毫发无伤,才掩饰地转向忠毅侯:“侯爷后日便?回东关,不如明日先与我等一聚?”
“甚好!”方?娥笑道,“只不知县主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纪明遥笑,“我近日应住宝庆郡主府,我替宝庆姐姐做主,请众位同来相聚如何?她最是仰慕方?侯,信中提及甚多,只恨从前无缘结识,不如让我来做这个红娘!”
方?娥自然没有不应的。
霍元也忙应下。
纪明遥便?说回去就给他们补送请帖,一面不由再次扫视大明殿四周。
看见忠勇伯时,她便?忽然有种感觉,这里,应还有一个人在等。
但她也的确没有看见另一个人。她以为的那个人。
早朝上,大明殿数百文武官员里,第?一个站出?来为她张目,用二十五年前的一桩旧案,替她摆脱了婚姻的人。
让她不必再受“不孝”罪名指责、能更加堂堂正?正?为母亲鸣冤的人。
可?他不在这里。
是她多想了。
纪明遥心里对自己一笑。
待送走方?侯,温息罪名落实,她还该请崔御史和刘棘卿。那时再郑重?道谢吧。
霍元……当然察觉到,县主在找什么人。
他一路说话,也一路挣扎、踌躇。
行?到宫门处,他还是别?扭地开了口:“其实、其实,崔御史,本也在等。”
话才出?口,他就已经后悔。
可?看到真宁县主微微亮起?来的双眼?,他仍不由自主,把话说完:“后来,他和崔侍郎一起?出?宫了。崔侍郎似乎一路都在问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