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着天都王应该不会再折回了,于是楚常欢将房门拴紧,吹熄油灯,躺回床上,解了衣自行纾解。
去过一回後,药瘾短暂地压下几分,楚常欢疲惫不堪地合上眼,连衣裳都没有穿妥便已熟睡。
这天夜里,他久违地深陷梦魇了。
“少君,侯爷回来了!”
楚常欢正在寝室困午觉,忽闻下人来报,于是匆忙起身更衣,欣喜地走出房门。
然而候在门外的仆从却是一身白孝,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楚常欢蹙眉:“这是何故?”
仆从忽然跪地,掩面而泣:“少君,侯爷他……侯爷他没了!”
没了?
没了是什麽意思?
楚常欢只觉得心脏被人用力揪住了,泛着疼。
他拔步奔向前院,一口漆黑的棺椁正静静地摆放在那儿,院里跪满了仆从。
初春的正午并不温暖,日光照在身上,莫名冷寂。
楚常欢亦步亦趋地迈向棺椁,双腿如有千斤重。
明明只有几丈之遥,他却走了许久。
棺椁里躺着一具被黑布覆面的尸体。
楚常欢怔怔地望着,半晌後揭开那块黑布,竟见那尸身残缺不全,一条手臂被利刃生生削断,只剩下血淋淋的半截,能清楚地看见森森白骨。
本该俊秀的面庞早已被重物砸烂,两侧的太阳xue各有一个血窟窿,应是箭矢穿透,遗留的痕迹。
楚常欢不愿相信这人是他的夫君,于是撕开对方的衣襟,以做辨认。
直到胸口处的旧疤浮于眼底时,他终是忍不住落了泪,整个人瘫软在地。
原本寂静的庭院,因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姿态蓦然变得沸腾,披麻戴孝的一衆仆从不再压抑,纷纷恸哭起来。
“明鹤……”
楚常欢张了张嘴,嗓音几近沙哑。
“明鹤……”
他喃喃地呼唤,却无人应答。
忽然,一道浑厚深沉的嗓音在耳畔回荡着——
“本王亲自带人埋伏在红谷关,一箭射穿了顾明鹤的太阳xue,他怎可活命?”
野利良褀……是野利良褀杀了明鹤!
楚常欢愤怒不已,胡乱挥臂,试图与天都王搏命,却在不经意间抓到一只炙热宽大的手,粗糙的茧子足以将他从梦魇里唤醒。
止一瞬,楚常欢就醒了过来。
屋内漆黑,他双眼有疾,什麽也看不见。
但他能察觉到,床沿坐了个人。
这种熟悉的恐惧令他後背发凉,想要失声尖叫。
可就在他开口之前,那人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低语道:“别出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