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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祟（第1页）

第六章除祟

三日後的百岁山脚下，早已是人声鼎沸。

来自各地的修士们聚在山门外，背着刀剑丶挎着法器囊，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有人在炫耀自己的法宝，有人在猜测邪祟的来历，更多人则是伸长脖子望着山道入口，等着太子殿下的仪仗。

段璟寒一身玄色劲装，外面罩了件墨色披风，与往日的冕服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少年英气。他特意让宫人将头发梳得松散些，额前留了几缕柔软的刘海，被山风吹得微微晃动，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

他勒住马缰，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在修士群里细细搜寻。红衣服，棕头发……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特征，可看了一圈，满眼都是青灰丶藏蓝丶素白的道袍，连件像样的红衣都没瞧见。

“殿下，该上山了。”身旁的禁军统领低声提醒。

段璟寒收回目光，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还以为，凭着那红衣少年的身手，定会来凑这个热闹。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说，那日的惊鸿一瞥，真的只是一场偶遇？

“走吧。”他轻轻踢了下马腹，压下心头的怅然，率先朝着山道入口而去。身後，禁军和自愿随行的修士们立刻跟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像一条长龙，蜿蜒着钻进了百岁山的云雾里。

同一时间，江南通往百岁山的路上，司知礼正急得原地打转。

“落哥哥！你看你看！都第四日了！我们再不快些，怕是连太子殿下的影子都见不着了！”他跺着脚，看着前方慢悠悠晃荡的花不落，恨不得上去拽着他跑。

自打三日前出发，花不落就没让人省心过。路过溪边要停下来摸两条鱼，看到野果要摘来尝尝，遇到镇上的小吃摊更是走不动道，非要坐下点一桌子菜慢慢吃。司知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优哉游哉，美其名曰“难得出来，得好好看看风景”。

花不落正蹲在路边，用树枝逗着一只灰色的小松鼠，闻言头也没擡：“急什麽？早去晚去不都一样除祟？”

“怎麽能一样！”司知礼跑过来，抢过他手里的树枝，“大家都在山脚下集合，肯定要由太子殿下讲几句鼓舞士气的话，那场面多壮观！再说了，人多力量大，跟着大部队走也安全啊！”

花不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理了理自己火红的衣襟——他果然还是穿红衣最自在，走在这深秋的山林里，像一团跳跃的火焰。“人多嘴杂，麻烦。”他瞥了司知礼一眼，“你不就是想见那个太子？”

司知礼脸一红，挠了挠头：“也……也不全是。听说太子殿下是天命之子，头上有火神印呢，肯定特别厉害，我想亲眼见见嘛。”

花不落嗤笑一声，没再接话。他对什麽天命之子丶火神印毫无兴趣，若不是被司知礼缠得没办法，他才懒得来这破山。

两人又磨蹭了半日，直到第四日傍晚，才终于赶到百岁山脚下。

山门外空荡荡的，别说修士，连个摆摊卖水的都没了，只剩下几面被风吹倒的幡旗，孤零零地插在地上。

“你看！都没人了！”司知礼指着空无一人的山门，垮着一张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肯定早就上山了……”

花不落倒一脸无所谓，径直往山道里走：“没人正好，省得听那些人扯废话。我们直接上山除祟，完事走人，多清净。”

“可……可我还没见到太子殿下呢！”司知礼跟在他身後，委屈巴巴的。“你不懂，那可是太子殿下！”

“你不懂！那可是太子殿下！”花不落模仿着他的语气，拖长了调子，末了翻了个白眼，我的母语是无语。

司知礼被他噎了一下，却还是不死心：“说不定我们能在山里遇上呢？太子殿下那麽厉害，肯定走在最前面，我们快点赶，说不定能追上！”

说着，他拉起花不落的手腕就往山上跑。花不落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看着少年兴冲冲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没挣开——罢了，就当陪这小子圆个见“神仙”的梦吧。

百岁山深处，早已没了山脚的暖意。

段璟寒带着禁军和几十名修士，已经深入山脉腹地，翻过了三座山。这里地势越来越高，云雾缭绕，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夹杂着寒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生疼。

“殿下，雪太大了，要不要先找个山洞避一避？”禁军统领裹紧了披风，忧心忡忡地看着四周。

这里林木稀疏，怪石嶙峋，风雪中隐约能听到狼嚎般的怪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段璟寒停下脚步，擡手挡了挡风雪。他额前的刘海早已被雪打湿，贴在皮肤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视线。他望着前方被风雪笼罩的山谷，沉声道：“邪祟最可能藏在阴寒之地，越是这种天气，越不能松懈。继续往前走，找到避风处再休整。”

他心里惦记着那个红衣少年，总觉得对方或许会来，只是被什麽耽搁了。这份莫名的执念，让他不想在此刻停下脚步。

禁军们不敢多言，握紧腰间的佩刀，警惕地跟着他往山谷深处走。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积了一层白，脚印刚踩下去就被新雪覆盖，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雪声和衆人的脚步声。

就在他们绕过一块巨大的黑石时，风雪中突然传来“嗷呜”的怪叫！

几道黑影猛地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闪电！

衆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些“怪物”身形像狼，却长着三颗脑袋，眼睛是血红色的，嘴里淌着绿色的涎水，爪子闪着寒光，扑过来时带着一股腥臭味。

“是三头妖狼！”有修士惊呼，“这是低阶邪祟，却异常凶残！”

不等段璟寒下令，禁军们已拔刀迎了上去。“铛铛”的金铁交鸣声在风雪中炸开，妖狼的嘶吼丶士兵的怒喝丶法器的嗡鸣混在一起，瞬间打破了深山的寂静。

一头妖狼绕过禁军的防线，直扑段璟寒而来！它三颗脑袋同时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段璟寒眼神一凛，侧身避开，右手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把由祝融神火淬炼过的“焚天剑”，剑身赤红，遇邪祟自动散发着热气。他手腕翻转，剑随身走，带起一串火星，精准地劈在妖狼中间的那颗脑袋上！

“嗷——！”妖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剑气劈得倒飞出去，滚落在雪地里，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尸体很快被大雪覆盖。

段璟寒收剑而立，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没注意到，在他挥剑的瞬间，眉心那枚火焰神印隐隐闪烁了一下，周围的风雪似乎都被挡开了几分。

不远处，厮杀仍在继续。妖狼虽弱，却胜在数量不少，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与禁军丶修士们斗得难分难解。

风雪越来越大，将天空和山林都染成了白色。段璟寒望着漫天风雪，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麽大的雪，山路难行，那个红衣少年，恐怕真的不会来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的第三座山外，花不落正被司知礼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嘴里还在抱怨：“早说过别来，你看这破天气……”

“快到了快到了！”司知礼指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山影，“你听，好像有打斗声！”

花不落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风雪中，隐约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丶让他莫名心悸的气息，像是火焰燃烧时的灼热，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