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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新年（第1页）

第五十七章新年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暖意。

花不落面前的白瓷碗里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菜，段璟寒的筷子还在不停往他碗里送，酥烂的红烧肉丶清甜的酿豆腐丶油润的糖醋鱼……全是他爱吃的。

“够了够了，再夹就放不下了。”花不落按住他的手腕，碗沿都快漫出汤汁，“你自己也吃啊。”

段璟寒挑眉，夹起一块鱼腹上的嫩肉，细心挑去刺，递到他嘴边：“张嘴。”

花不落下意识地张开嘴，鱼肉的鲜香在舌尖散开时，才後知後觉地红了耳根。他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段钰，见对方正低头喝汤，似乎没注意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被段璟寒眼底的笑意看得更加不自在。

“三哥和花哥哥感情真好。”段钰忽然擡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手里还把玩着一只空酒杯，“不像我，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

“六殿下若是不嫌弃，往後常来东宫便是。”花不落咽下嘴里的鱼，笑着说。他总觉得段钰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像株长在角落里的植物，少见阳光。

段璟寒却淡淡开口：“他忙着读书，哪有空总来？”话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段钰像是没听出他的冷淡，自顾自地笑起来：“说起来，我前几日听了个笑话，说给你们听听？”

花不落点点头，段璟寒没说话，却往他碗里又添了勺莲子羹——知道他爱吃甜的。

“说有个书生去赶考，路上遇到个算命的，说他此行必定高中，就是得小心‘落水’。”段钰的声音轻快，带着少年人的清朗，“书生记下了，一路上绕着河走，过桥都贴着栏杆。结果放榜那日，他真中了，可走出贡院时太高兴，被门槛绊了一跤，正好摔进旁边的水缸里——你说这算不算‘落水’？”

花不落被逗笑了，肩头微微发颤：“这算命的倒说得准。”

段璟寒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眼底的冰霜也化了些，嘴角跟着勾起浅淡的弧度。暖阁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窗外的风雪声丶炭火烧裂的轻响丶偶尔响起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难得的安稳。

花不落喝着莲子羹，忽然想起司知礼的信。信里说，他和江初雪定了明年开春成亲，还说要在江南的老宅里办流水席，让他务必回去喝喜酒。

“阿礼和小雪定了亲，明年开春就成亲。”花不落放下勺子，语气里满是欣慰，“他们俩从小吵到大，总算有个结果了。”

段璟寒点头：“回头让人备些贺礼送过去。”

“我已经备了。”花不落笑道，“上次在江南买的那对玉如意，正好送他们当聘礼。”

段钰在一旁听着，忽然道：“江南真好，不像京城，处处都是规矩。”他看向花不落，眼神里带着向往，“花哥哥，等开春了，你还会回江南吗？”

花不落愣了一下，看向段璟寒。段璟寒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擡眼道：“看情况。若京城无事，或许会去喝阿礼的喜酒。”

段钰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快得让人抓不住：“那真好，我也想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春天，桃花能开得漫山遍野。”

“是挺好看的。”花不落想起老宅院里的那棵桃树，雪落时像开了满树白花，等开春了，该是一片绯红吧。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段钰没再多留，起身告辞时，目光在花不落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花哥哥，新年快乐。”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新年快乐，六殿下。”花不落回以微笑。

段钰走後，暖阁里安静了许多。段璟寒收拾着碗筷，忽然开口：“你别总对他那麽好。”

“他年纪小，又是你弟弟。”花不落不解，“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他不小了。”段璟寒的声音沉了些，“有些人心思藏得深，你别被他骗了。”

花不落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没再反驳，只是心里总觉得，段钰或许没那麽坏。

夜色渐深，宫道上的灯笼亮得愈发璀璨。段璟寒陪着花不落坐在廊下看雪，两人裹着同一件披风，肩膀相抵，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你说，阿礼成亲那天，会不会哭鼻子？”花不落想起司知礼咋咋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

“说不定。”段璟寒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他那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最念旧。”

花不落点点头，忽然想起什麽，转头看向他：“那我们……”

“我们什麽？”段璟寒凑近了些，呼吸拂过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酒气。

花不落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没什麽。”

段璟寒却不肯放过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头：“是不是在想，我们什麽时候……”

“太子殿下！”花不落猛地打断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夜深了，该歇息了。”

他站起身想跑，却被段璟寒拉住手腕，轻轻一带，跌进了他怀里。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宽阔，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阿落。”段璟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而缱绻，“等处理完京城的事，等阿礼成了亲，我带你去江南长住，好不好？就住在那座老宅里，看桃花开，看雪落下。”

花不落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轻点了点头：“好。”

风雪还在继续，却仿佛被这暖阁与相拥的人隔绝在外。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了三更。新的一年就要来了，那些潜藏的阴谋与危险，似乎都暂时被这片刻的安宁所掩盖。

而此刻，段钰的寝殿里，烛火摇曳。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黑色的妖丹，正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妖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正月十五，月圆之夜，用他的血祭阵，朱雀之力便会为你所用……”

段钰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暗，嘴角却勾起一抹偏执的笑。

花哥哥，再等一等。

等我拿到朱雀之力，就能护着你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江南，再也不回这冰冷的京城。

他握紧了手心的妖丹，红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跳动的鬼火。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