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璟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抓住花不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胡说什麽?”
“我就是随便说说。”花不落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不许说这种话。”段璟寒的声音发颤,眼底翻涌着恐慌,“花不落,你记着,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麽意思?”
花不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别这样”,却只化作一个吻,轻轻落在段璟寒的唇上。
这个吻很轻,带着月光的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段璟寒愣了愣,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他像是要把花不落揉进骨血里,用唇齿间的灼热驱散那该死的“不在了”。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段璟寒才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以後不准说这种浑话,听见没有?”
花不落点头,眼眶发烫。他不敢再说,只能把脸埋进段璟寒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遍遍地在心里说:对不起。
三日後·京城
段璟渊看着加急送来的军报,指节捏得发白。镇北将军在雁门关遇伏,妖族出动了百年未见的骨翼飞狮,铁骑折损过半,连传回来的信都染着血。
“陛下,户部说军饷粮草已凑齐,可……”内侍总管欲言又止,“火器营的硫磺快用完了,工部说江南的矿场被妖族袭扰,运不上来。”
段璟渊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青瓷笔洗应声而碎。江南……他想起那个退位後就躲在江南的三弟,想起他临走前说的“江山于我,不如一人”,心头五味杂陈。
“传信给江南。”段璟渊深吸一口气,声音疲惫却坚定,“让段璟寒……带着焚天剑回来。”
他知道这话对段璟寒有多残忍,可眼下,只有祝融之火能克制骨翼飞狮的阴寒妖气。大东危在旦夕,他别无选择。
江南·同日午後
花不落正在院里修补藤椅,段璟寒坐在一旁削木簪,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两人身上,暖得像春天。司知礼提着一篮新摘的橘子跑进来,嚷嚷着:“落哥哥,太子殿下,京城来人了!说是……说是二皇兄让太子殿下回去!”
段璟寒削木簪的手顿了顿,木屑落在膝头。他擡头看向花不落,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花不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冬神的话在耳边回响,他放下手里的锤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京城定是出事了,你回去看看吧。”
段璟寒却摇了摇头,把削了一半的木簪放在桌上:“我不回。”
“段璟寒!”花不落蹙眉,“那是你兄长,是你的家国!”
“我的家国在这里。”段璟寒看着他,眼神执拗得像个孩子,“我答应过你,不离开你。”
花不落忽然想起冬神说的“牺牲”。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走过去,捡起那支未完成的木簪,指尖抚过上面粗糙的纹路:“你先回去,我随後就到。”
段璟寒的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花不落点头,把木簪塞进他手里,“我去跟阿礼和小雪道别,收拾些东西就啓程。你在京城等我,别乱跑。”
他说得笃定,段璟寒竟没察觉出异样。他紧紧攥着那支木簪,像握着一个承诺:“好,我在东宫等你,给你留着桂花酒。”
段璟寒走的时候,阳光正好。花不落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转过身,眼底的平静碎得一干二净。
司知礼看着他发白的脸,忽然慌了:“落哥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跟他走?”
花不落没说话,只是擡头望向北方。那里有京城的烽火,有妖族的凶戾,有段璟寒不知道的宿命。他从怀里摸出一枚冰蓝色的玉佩,那是冬神留下的信物,据说能在关键时刻引动全部冬神之力。
“阿礼,”花不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替我照顾好团团圆。”
他转身走进屋,开始收拾东西。没有带桃花酥,没有带段璟寒送的玉佩,只带上了那把碎影剑,和一件早就备好的丶绣着雪花暗纹的玄色外袍。
出发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棵老桃树。司知礼系的姻缘绳在风中轻轻晃,“花不落”和“段璟寒”的名字被阳光晒得发烫。他忽然笑了笑,转身踏上了往北的路。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段璟寒会不会恨他。他只知道,有些债,该还;有些人,该护。
冬神说他过得苦,可他觉得,能遇见段璟寒,能有过江南这几月的暖,够了。
至于拯救天下……就当是,他偷来的那些温暖,终究要还回去吧。
京城的方向,烽火已起。江南的风,却还带着最後的温柔,拂过空荡荡的小院,像谁在低声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