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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约会（第1页）

第二十一章约会

江南的夜来得柔，暮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慢悠悠地铺满街巷。路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映在池面上，晃得满池碎金都在摇。

花不落揣着手，脚步轻快地在石板路上晃，眼睛像雷达似的扫过两旁的饭馆。挂着“醉仙楼”幌子的那家他上周刚吃过，卖蟹黄汤包的铺子前排队太长，巷尾的馄饨摊……好像前天刚夸过老板汤鲜。

“啧，选择困难了。”花不落挠挠头，棕发被晚风拂得乱糟糟。

段璟寒跟在他身後半步，一身翠色长袍在灯笼下泛着温润的光，银发用根玉簪松松挽着，倒不像个太子，更像哪家出来散心的贵公子。他没催，只是看着花不落的背影，看着他看见糖画摊时眼睛亮了亮，看见捏面人的老汉时驻足片刻，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花不落蹲在个卖竹蜻蜓的小摊前，手指戳着竹蜻蜓的翅膀转圈圈，眼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好奇。段璟寒没等他开口，直接掏出块碎银子放在摊上：“这个，还有那边的兔子灯，都包起来。”

摊主眼睛瞪得溜圆，连忙点头哈腰地打包。花不落回头看他，挑眉：“太子殿下真是财大气粗。”

“给你买的，不算浪费。”段璟寒把竹蜻蜓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暖得花不落心里一跳。

两人接着往前走，花不落把玩着竹蜻蜓，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哎，太子殿下，怎麽没见禁卫跟着？你就这麽不怕刺客？”

“哦，你说他们啊。”段璟寒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街角的阴影，那里隐约有衣袂翻动的声音，“他们把江南城四周围住了，城内暗处也布了不少。既怕有人对我不利，又怕凑得太近，扰了我们……独处。”

花不落：“……”不愧是太子爷，排场大得连“独处”都要动用千军万马。

“怎麽样？想好去哪里吃没有？”段璟寒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花不落转了转眼珠，忽然笑了，拍了下手：“嗯……既然有你这位金主在，那我就去吃最贵的！”

“最贵的？”段璟寒挑眉。

“平盛庭！”花不落说得理直气壮，“那里的菜，一顿抵我平时三顿的钱，我早就想去试试了，就是舍不得。”

“那就去那里。”段璟寒毫不犹豫，伸手很自然地替他拂开粘在脸颊上的碎发，“只要你想去，再贵也去。”

花不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耳根悄悄红了，转身就往平盛庭的方向走：“快走快走，再晚估计要排队了。”

段璟寒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低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平盛庭果然没让人失望。

远远望去，整座建筑群灯火辉煌，五层高的主楼气派非凡，左右各连两栋配楼，中间竟还有个露天舞台，此刻正有舞姬在台上轻歌曼舞，丝竹声顺着晚风飘过来，听得人心神荡漾。

刚到门口，掌柜的就眼尖地迎了上来，看见段璟寒的衣着气度，又瞥见花不落虽穿得简单却难掩的俊朗，正要开口招呼，就见段璟寒随手扔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哗啦”一声，金元宝从袋口滚出来几个，闪得人眼晕。

“包一间最好的雅间。”段璟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连忙捡起钱袋，点头哈腰地领着他们往里走：“两位爷里面请！最好的雅间给您留着呢，视野绝佳，还安静！”

花不落跟在後面，看着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食客纷纷侧目，忍不住小声对段璟寒说：“你这也太招摇了……”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段璟寒低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再说，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花不落被他这句“受委屈”堵得没话说，只能跟着上了三楼。

雅间的门被推开时，花不落彻底惊呆了。

这哪是雅间，简直是个小型庭堂。足有寻常人家的客堂三倍大，临窗的位置摆着张梨花木圆桌，旁边是软榻和矮几，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博古架，上面摆着些看着就很值钱的瓷器。最让他震惊的是，里间居然还有张拔步床，挂着月白色的纱帐，看着就柔软舒适。

“我的天……”花不落走进去，忍不住摸了摸桌子的雕花，“真是打开了我一个穷人的新世界大门。这麽大的雅间！居然还有床？吃累了还能睡一会儿？”

段璟寒关上门，走到他身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这床，可不是让你吃累了睡一会儿的。”

花不落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家夥准没安好心。他猛地转过身，捂住段璟寒的嘴，瞪着他：“可以了！我不想知道这床是干什麽用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换家饭馆！”

段璟寒被他捂住嘴，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黑眸里像盛着星光。他轻轻咬了下花不落的指尖，感觉到对方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才低笑着举起双手：“好，不说了。先点菜？”

花不落的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脸颊有些发烫，他转过身去看菜单，假装镇定：“点菜！赶紧点菜！我要把这里最贵的都点一遍！”

段璟寒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怎麽也压不下去。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丝竹声和歌舞声更清晰了些，远处的池面倒映着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想吃什麽尽管点。”他回头看向花不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今天，管够。”

花不落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擡头看向段璟寒。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泛着柔和的光，那双总是带着点执拗和霸道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像藏着一整个江南的春天。

花不落忽然觉得，这顿最贵的饭，好像……也没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身边这个人，是真的来了。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笑意，指着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窗外的丝竹声依旧，雅间里的气氛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像这江南的夜，暖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