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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我在你心里算什麽（第1页）

30我在你心里算什麽

花不落带段璟寒回了家。

院子里的藤椅还是老样子，藤条磨得光滑温润，透着经年累月的熟悉感。花不落就那麽坐在上面，背靠着椅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上。此时并非花期，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天空，他却看得入了神，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连段璟寒走进院子都没察觉。

段璟寒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後，看着他微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天光下显得柔和又带着点疏离。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花不落耳後的发丝，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微漾，声音放得很轻：“在想什麽？”

花不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醒，微微侧过头，眼神还有些放空，半晌才摇摇头：“不知道。”

段璟寒太清楚他现在的状态了。不是真的在思索什麽要紧事，更像是单纯的发呆，可那双眼眸里又总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像丢了魂似的，看得人心里发紧。他沉默片刻，想起那个总围着花不落打转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其实打心底里不喜欢司知礼，尤其讨厌那小子一口一个“落哥哥”叫得亲热，仿佛两人之间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连他这个太子都插不进去。

可眼下，只要能让花不落打起精神，别再这副蔫蔫的样子，别说是叫司知礼来，就算是让他亲自去请，他恐怕也会点头。

“我去把司知礼叫来吧。”段璟寒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花不落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回神，摇摇头：“不用，小雪看着他呢。他再出来，又要挨揍了。”

段璟寒这才想起前几日的事。司知礼那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偷偷跑出来找花不落，说是发现了一窝刚出生的小猫，软磨硬泡非要拉着花不落去看。结果刚溜出府门没多远，就被江初雪逮了个正着。江初雪那丫头看着文静，下手可一点不含糊，当场就把司知礼揪了回去，听说按在院子里好一顿揍，疼得那小子嗷嗷叫，却半句求饶的话都没说，也是个犟脾气。

自那以後，司知礼就再也没敢跑出来过。

段璟寒想起这两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奇了。何况他们俩又从小定下了亲事，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吵吵闹闹这麽多年，感情反倒越来越深，活脱脱一对天生的欢喜冤家。

“你心疼他啊？”话一出口，段璟寒就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夹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像是打翻了醋坛子，连空气都染上了点涩味。

花不落被他问得一愣，擡眼看向段璟寒，眼神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呆气，又透着几分不解，语气却很认真：“当然啊。阿礼是我弟弟，虽然不是亲的吧，而且虽然有时让人生气，还有些调皮吧，但是我五岁时就看着小小的他了……虽说因为後面复仇之事多年不见，但总是有情谊在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眼里带着对往事的怀念，那是段璟寒从未参与过的时光。

“不许说了。”段璟寒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不想听花不落说别人，更不想听他说起那些没有自己的过去。

“嗯？”花不落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怔，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不高兴了。

段璟寒没说话，猛地低下头，双手撑在藤椅的两侧，将花不落圈在了自己与藤椅之间。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呼吸交缠，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花不落的唇，鼻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混杂着一点皂角的清爽气息。

“花不落，别说了。别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懊恼，有占有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花不落被他这架势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神有些慌乱：“太子殿下，你，你怎麽了？”他想往後退，却被藤椅靠背挡住，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段璟寒那张放大的俊脸，感受着对方灼热的目光。

段璟寒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声音轻得像叹息：“撒娇撒给瞎子看了。”

“？”花不落彻底懵了，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你撒娇了吗？哪里有瞎子？”他左看右看，院子里除了他们俩，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瞎子了。

段璟寒看着他这副全然不解的模样，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无辜，仿佛自己刚刚那句带着嗔怪的抱怨，对他来说就像是听了句天书。他忽然就生不起气了，心里那点因为司知礼而起的醋意，还有因为花不落的不解风情而冒出来的烦躁，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无奈，语气软了下来：“……我是瞎子行了吧。”

他看着花不落的脸，确实生得好看，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带着几分雌雄难辨的美丽，尤其是此刻，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像盛着一汪清泉，干净得让人心头发颤。这样的人，就算是气人，也让人舍不得真的对他动怒。

罢了，放过你了，花不落。

段璟寒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眼神依旧落在他脸上，没移开。

花不落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擡头看向段璟寒，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哦对了，太子殿下。你在这儿逗留这些天了，宫中真的不需要你吗？”他知道段璟寒身份特殊，身为太子，又身负火神天命之子的重任，想必平日里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总不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这老宅里消磨时光。

段璟寒听到这话，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泛起一丝波澜，他挑眉看向花不落，语气带着点试探：“你烦我了？”

“我没有啊。”花不落立刻摇头，眼神诚恳，“我只是觉得，你身为太子，应该有很多要事要处理……”

“那你赶我走？”段璟寒追问了一句，目光紧紧锁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没有，我只是问问。”花不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藤椅的缝隙。

段璟寒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涌上一股冲动，那句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花不落，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麽？

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怕，怕听到那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怕打破此刻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花不落见他半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擡起头，一脸茫然地问：“太子殿下，你说什麽？”

“没什麽。”段璟寒移开目光，掩去眼底的失落，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夜深了，江南天凉，你要是想在院子里待着，我去给你拿个毯子。”

江南的夜晚确实带着些湿冷的寒意，尤其是坐在院子里，风一吹，确实有些凉。花不落点了点头，看着段璟寒转身走向屋里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方才自己对着桃花树发呆时的感觉一样。

“多谢，太子殿下。”他轻声说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段璟寒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屋里走去。院子里只剩下花不落一人，他又擡起头，看向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只是这一次，脑海里浮现的，不再是空白，而是段璟寒刚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他眼底那些自己读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