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屏幕,倒扣,一气呵成。
追怜把手机往被子里面推了推,摇了摇头,而后有些疲惫说:“不怪你,裴之,我想睡觉了。”
“好。”
玻璃杯递过来,里面盛着热牛奶。
“宝宝。”禹裴之温声细语叫她,“我们把牛奶喝了好不好?这样你也能睡得好些。”
追怜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所以每天睡前,禹裴之都会给她端一杯牛奶。
她握住玻璃杯,掌心贴着杯壁,温热。
但今天盯着那上面浮着的薄薄一层奶皮,她的精神却在止不住放空。
“宝宝?”禹裴之担忧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而追怜松手,又把玻璃杯搁回了床头柜上。
“等等,我再看会书就喝。”她摸到枕头边放置的书籍,拿到手翻开时,却有些愣了。
那是本少女漫画,她从封皮扫了一眼简介,大概判断出这里面画的是天龙人爱上柔弱小白花,但小白花早心有所属,宁死不从的狗血俗套剧情。
但这不是她买的书。
禹裴之伸手替她整理散落的长发,乌黑的发丝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流泻过去,两相衬映,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他在笑:“怜怜还是那么喜欢看这些东西。”
喜欢看?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能追溯到那个死人还活着的、他们初相遇时的、她的少女时代。
命运在那时还尚未无可挽回的绞缠,破败,一塌糊涂。
“……这不是我的书。”追怜反扣漫画,表面镇静,心下却有些惊骇,“我从来没有买过这本书。”
“好,那不是宝宝的书,是我的书。”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廓,很凉,语气却宠溺。
而后他起身,速度很快,几乎没有给追怜再辩驳的机会。
他笑眼温柔注视着追怜,刮了刮她的鼻尖,说:“我去洗个澡,宝宝困了可以先睡。”
丈夫清瘦的身影往浴室的方向而去了。
三年前的刀锋上那一点红,本隐没,
刹浮现,忽而旋绕她的双目前。
追怜眨了眨眼。
那抹红和丈夫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起身,端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往卧室的窗台处走,白色的小雏菊盆栽放置在那里,正迎夜风摇曳。
半小时后,禹裴之洗完澡回来。
他拿毛巾擦着发梢滴落的水珠,眼神却转到床头的玻璃杯上,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宝宝喝完了呀。”
那一眼,让她毛骨悚然。
但下一刻,他却又变回了熟悉的温和语气:“宝宝真棒,我们睡觉吧。”
灯被拉灭,室内陷入昏沉。
黑暗,沉降,供给人呼吸的氧气都稀薄。
追怜闭上眼,想说服自己入眠,却总止不住发出细微的响动。
身后的禹裴之贴上来,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是严丝合缝往自己怀里揉,尾音上勾时听起来微有些暗哑,说:“怜怜睡不着吗?那我们——”
追怜听到他这种声音,小腹的酸麻感瞬时涌了上来,立刻不敢再动了。
但半夜,她醒了。
追怜抬眼,稀薄又细碎的月光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刚好落在玻璃杯的杯壁上,剔透得愈发透明。
而身边的床单平整,卧室门没关严,客厅的方向,漏进了——
一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