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的路比他想象中更难走。
马匹踩在松动的碎石上打滑,随从的车轿歪歪扭扭挤成一团。
正午时分,队伍刚转过山坳,林子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呼哨。
"有盗匪!"
二十几个蒙面人从树后窜出,手里的朴刀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萧承璟的护卫队虽快,到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缩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刀兵相击声,额角的冷汗滴在玄色衣料上,晕开一片深色水痕——盗匪专挑驮物资的马车砍,连他的鎏金车辕都被劈出道深痕。
"退下!"他抽出随身的玉柄短刀,刀尖却在抖。
直到护卫队长砍翻最后一个盗匪,他才现自己后背的中衣早被冷汗浸透。
"殿下,盗匪身上搜出这个。"阿越递来半块青铜虎符,缺口处还沾着血,"像是像是沈家商队的标记。"
萧承璟的短刀"当啷"掉在车板上。
他望着虎符上"沈"字的刻痕,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这虎符他太熟悉了——前世沈璃被押往刑场时,手里攥的就是沈家商队的信物。
暮色漫进金陵驿站时,萧承璟正对着铜盆擦手。
温水里浮着层血沫,是刚才包扎伤口时沾的。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马厩失火、粮仓被烧、山洪断桥、盗匪截杀,这些事环环相扣,像张精心织就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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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驿卒送了急报。"阿越掀帘进来,手里的信笺还带着墨香,"说是从京城御史台快马送来的。"
萧承璟接过信的手突然顿住。
信皮上的朱砂火漆刺得他眼睛疼——和昨日那封匿名信的火漆,一模一样。
夜风卷起窗纸,吹得烛火摇晃。
他望着信笺上"通敌私吞赈灾银"几个字的残影,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像敲在他心口。
"备热水。"他将信笺塞进袖中,声音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孤要沐浴。"
阿越应了声退下。
萧承璟望着镜中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沈璃重生前最后那句低语:"这一世,我要你们跪着死。"
镜中的烛火突然灭了。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的催命槌。
暮色褪尽时,金陵驿站东厢的烛火仍在噼啪作响。
萧承璟捏着那封急报的手青筋凸起,信笺边缘被指甲掐出细碎的褶皱。
御史台的朱笔批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北境货栈通敌案已着大理寺少卿李延龄为钦差,三日后抵扬州;太子着即回京述职"。
"啪!"信笺重重拍在檀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溅出几滴。
萧承璟望着窗外渐起的夜雾,喉间泛起苦涩。
马厩失火时他便觉不对,粮仓霉米、山洪断桥、盗匪截杀,这些原本该天衣无缝的"意外",此刻全成了指向他的箭。
而最让他寒心的,是那封匿名信的火漆——与今日御史台急报竟出自同一印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