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被移民局逮个正着。
“Sherry吓坏了,但她恢复得很快。”维克多讲述时带了笑意,“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脸上挂着眼泪,像是挨了老师一顿批评。她断断续续,用半生不熟的法语向法国警察博取同情,语气真诚到我都快信了。”
事实上,维克多经常光顾那家中餐厅,注意过谢莉很多次。
这个东方女孩,口袋里总是装了一本破旧的法语单词书,客人点完单,她鹦鹉学舌似的跟着读一遍。
维克多笑着说:“法语是法国的灵魂,没人会拒绝愿意学习我们文化的人。”
那个年代的法国,非法移民颇受争议。
一部分普通民衆,对非法移民极其不满,指责他们用廉价的劳动,剥夺了本国民衆的工作资源,恨不得将这些不速之客打包扔走。
另一部分,以左翼媒体和个别非政府组织为代表,对非法移民的态度相对友善,秉承人道主义精神,积极帮助他们争取合法滞留身份。
巴黎不少律师群体,为非法移民提供免费法律援助,而维克多就是其中之一。
蒋修目光闪烁:“所以,是你帮助了我母亲?”
“谈不上,谈不上,我只是协助她申请临时居留许可。”维克多说,“但谢莉被移民局突击调查吓坏了,不敢继续留在巴黎。她经一位浙江老乡介绍,去了第戎一家中餐馆工作。”
谢莉为了拿到合法居留身份,交了大笔罚款,又被迫购买法国劳工保险,本就拮据的存款愈发捉襟见肘。
谢莉离开巴黎前,维克多好心塞给她一笔钱当路费。
谢莉低着头接下,再三保证,未来一定连本带利归还。
维克多没放心上。
只当捐给了慈善机构。
一别就是五年,再见谢莉,是在一场艺术晚宴现场。
“我受雇主邀约赴宴,意外见到光彩照人的谢莉。”维克多盯着蒋修,“她挽着一个年长她许多的男人,笑着介绍,这是她的丈夫蒋英诚。”
晚宴上的谢莉,身份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她说着一口近乎母语的流利法语,举止优雅得体,仿佛天生属于巴黎的名利场。
维克多自然没有当场拆穿她。
隔天,谢莉出现在维克多的律师事务所,亲自登门拜访。她满脸歉意,解释当年一到第戎,行李全被偷了,包括记录维克多联系方式的小本子。
“我一直想还你钱,却找不到你人。”
说着,谢莉递上信封,里头装了一沓欧元。
也是从那一天,谢莉和维克多开啓了漫长的友谊旅程。
维克多神情坦然:“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至于你说的MingyangZhuang,我确实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但记得Sherry曾提过,《谜》的共创者,是她在第戎打工那家餐厅的老板,是个很有才华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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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蒋修把维克多讲述的故事,完完整整转述给商越川。
据维克多回忆,谢莉在那家第戎的餐厅,工作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维克多记不清餐厅名字,只记得,谢莉曾提过,餐厅老板以前在中国的一家剧团,专门负责戏台修缮和道具制作,手艺精巧,雕刻技法了得。《谜》中的衣服细节装饰,正是由那位老板精化,所以将他列为了共创者。
商越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给我外婆写信的庄鸣扬,很可能是你母亲当年在第戎工作的那家餐厅老板。”
蒋修:“过了很多年,餐厅不知是否还开业,找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商越川倒是显得很乐观。
第戎不大,中餐馆本就没几家,真要找起来,逐一排除询问也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