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又接着道:“乡试和会试差不多,也分三场,前两场为马射丶步射丶开弓丶舞刀丶投石,第三场却是最重要的一场,要考‘策问’两篇丶‘武经论’一篇,格式如八股文一样。”
陈平继如遭雷击,武举也要写文章,八股文?
“上兵伐谋,一军之将要运筹帷幄,怎能是胸无点墨的草包呢?”林月白稀松平常地说。
……
陈平继受到了巨大打击,他原本的职业规划是,十岁生辰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去南武当学艺七年,学成下山,进京赶考,一举夺得武状元。
梦想很丰满,现实是他的确胸无点墨,“武经七书”他一本也没看过,更看不懂。
次日,陈平继老老实实回到了学堂。
陈敬时见到他,奇怪地问:“你不是宣称今天要逃学吗?怎麽不逃了?”
陈平继梗着脖子:“谁在造谣,有证据吗?”
陈敬时只是微哂。
他这几天没有在课业上下功夫,因为需要分出更多精力与这些顽童斗智斗勇。
陈平继也很争气,上来就帮他树立典型,供他杀一儆百。
不过他也知道,贪玩是孩子的天性,这些孩子又被放养惯了,对付天生顽劣的孩子不用谈方式方法,只有繁重紧张的课业,才能把浮躁之气压下去。
于是从第三天开始,他便让孩子们从左到右依次拿着书本上来,一个一个的摸底,了解每个人的基础和进度,从《三百千》问到“四书”,并将每个人的情况汇总记录,以备日後查漏补缺。
连天阴雨,抱厦内气氛紧张。
平安鲜明的感受到一种阴森森的气场笼罩在整个宅子上空,让他不自觉的绕道远离,生怕被什麽不干净的东西吸进去。
三天摸底结束,陈敬时心里大概有了数。
这些孩子因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读书读的七零八落,像平继这几个大孩子,尽管已经蒙学毕业,开始接触经学,却根本不成系统。这样下去,长大最多是能写会算,打理一下家业罢了。可其中有几个孩子,如陈平继丶陈平信,分明是很聪明的,前途不可估量。
他决定不论年龄,一律从头教起。
“《千字文》?”陈平继道:“我翻过年就十岁了,你让我读《千字文》?”
“你已经读过了?”陈敬时问。
“当然,五岁就背熟了。”
“那你告诉我,龙师火帝是谁?鸟官人皇又是谁?”陈敬时问。
陈平继答不上来,从前的先生只是让他们通背,压根没教过这些典故。
陈敬时又点了几个稍大些的孩子,都是一问三不知。
“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最忌不求甚解,不管是蒙学还是经学,都要稳扎稳打,好比是盖房子,根基牢固,房子才能盖的更高。”
陈敬时言尽于此,让陈平继翻开书本自己背,背一段,讲一段,讲完再让他重复一遍,还算通顺,这才放他回座位上反复温习。
接着是下一个,再下一个,十二个孩子全部教过一遍,整个上午便过去了。
小饭堂热腾腾的香味飘进书堂的时候,陈平继猛然发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散学後,陈敬时照旧把他们留下了做功课,一心改掉他们拖沓懈怠的毛病。
不过孩子们很快就习惯了,在学堂里做完功课也有好处,回家反倒玩的更加痛快。
……
江南富庶之地,百姓相对富足安定。
才进腊月,盛安县城内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欢愉。
晌午,刘婆子熬了一锅不滞不稀的粥,散发着五谷的醇香。
赵氏叫陈琰去陈敬时家里送腊八粥,陈琰懒得外出,打发平安去,平安一会儿找不到袜子,一会儿找不到棉帽,拖拖拉拉不出门。
陈琰奇怪地问他:“平日不是天天往隔壁园子里跑吗,最近怎麽恨不得绕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