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您养了八年养成的这副德行,怎能指望别人几个月就教成天才呢?
皇帝听话听音,也明白郭恒的意思,他不是不讲理的昏君,也没想着一蹴而就,只是皇子的学业事关国本,去日之日不可追,总要亡羊补牢才行。
“平安。”
“在呢。”平安道。
“你爹平日是怎麽教导你的?”皇帝问。
“他可有办法了。”平安掰着指头细数起来:“休沐日把我交给大师祖,傍晚把我交给小叔公,来翰林院把我交给二师祖,去国子监随便交给哪个博士,让我听不懂的地方问老钱。”
皇帝:“……”
不愧是状元。
“那你说说看,一个特别顽皮的孩子,该用什麽办法让他静下心来读书?”
“特别顽皮?”平安道:“您在宫里开一个学堂,什麽堂兄弟小叔叔大侄子的,都放在一起读书,人多了,他就不好意思特立独行了。”
皇帝凝神思考片刻,忽然问:“你提到过的你们家辈分最大的那位逆子,他考上进士了吗?”
平安张张嘴:“呃,啊?我说过吗?”
“你小小年纪,记性还不如朕吗?”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吧,他就在庶常馆……”平安咕哝道。
皇帝没听清:“什麽?”
吴用道:“他说就在庶常馆。”
平安心想,不愧能成为第一大太监,眼力耳力都是一等一的,专业。
皇帝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人就在翰林院,登时大喜过望:“快传!”
……
“陈平安,你给我滚出来!”
陈敬时追到正院里就止步了,贸然闯进侄儿侄媳的屋子肯定是不太合适,可不把陈平安那个臭孩子揍一顿,他又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堂屋里探出一个脑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你保证不打我,我就出来。”
陈敬时咬咬牙,尽量平和地说:“我保证不打你。”
“我不信!”平安又缩了回去。
陈琰刚从兵部议事回来,就见小叔整个人怒气腾腾地站在院子里。
他一头雾水,问陈敬时:“怎麽回事?”
“我还想问怎麽回事呢。”陈敬时道:“我好端端在庶常馆里上课,忽然被陛下传召,陛下都没见过我,上来就问:‘你就是陈家那位逆子吧?’”
陈琰面带诧异。
陈敬时气得像吃了火药,听到这句话时,他都懵了,这话要他怎麽回?
臣正是逆子本人——自此成为满朝笑柄。
臣遵纪守法修身立德从未有过忤逆之举——与事实不符。
他正期期艾艾不知如何作答,馀光瞥见陈平安在一旁低着头搓衣角,不是他干的好事还有谁!
“这……然後呢?”陈琰好奇地问。
皇帝总不会平白无故叫人家“逆子”吧。
“然後,陛下说我与传闻中不同,看起来不骄不躁,很沉稳。”陈敬时道:“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能不沉稳吗?”
“然後呢?”
“然後就给我派了个大活儿,说有位皇子及三个宗室子弟到了读书的年纪,要我年後开始去给他们开蒙授课。还说什麽‘以逆子治逆子,人尽其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