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寒风在呼啸。林真意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仿佛害怕惊动什麽。她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皙清透的脸上,唯有脸颊上几颗浅浅的雀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真意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创可贴贴在额头的伤口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人生好像变成了一座曲折的迷宫,而她则被困在其中,始终找不到出口。
“真意,你在吗?”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
林真意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了房门。妈妈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愧疚:“真意,对不起,昨晚的事……”
林真意摇了摇头,打断了妈妈的话:“妈,没事的。”
妈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紧紧抱住林真意,哽咽着说道:“真意,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让你受委屈……”
林真意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紧紧回抱着妈妈,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几年前,曾在公司担任要职的父亲因为挪用公款被开除。父亲从此一蹶不振,整日酗酒,一次酒精中毒後在外面惹了事,最终进了监狱。父亲入狱後,原本是全职家庭主妇的妈妈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晚上还要去附近的商场做兼职,工资勉强可以维持他们三个人拮据的生活。
林真意知道妈妈已经尽力了,而想到妈妈已经有很多烦心事了还要来安慰自己,她就觉得自己又矫情又不懂事。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林真意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
夜晚,林真意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围巾浸在水里,轻轻揉搓着每一个角落,生怕留下一点污渍。
洗完後,她把围巾平铺在阳台的晾衣架上,看着它在月光下渐渐沥干。
她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明天能有个好天气。
第二天。
窗外,隐约传来鸟儿的啼鸣和车辆行驶的低沉声。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连空气中的灰尘也被照得闪闪发光。
林真意刚背好书包,准备去上学。下一秒,房间门被猛地推开,林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借我点钱。”
林真意身体一僵,手里的书包差点滑落。她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林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没钱。”
林泽扫了一眼房间,目光落在桌上的黑色围巾上。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哟,这条围巾看着挺贵啊,你哪儿来的?”
林真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那是朋友的,你别碰!”
林泽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拿起围巾,随意地在手上晃了晃:“这麽好的围巾你戴着也不合适,不如给我吧。”
“不!快还给我!”林真意冲过去,试图抢回围巾,却被林泽轻松躲开。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和无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凭什麽拿走我的东西?”
林泽却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嘴角的笑意更浓:“凭什麽?就凭我是你哥!”
“你根本不配当我哥!”
林泽冷嗤一声,居高临下地拿着围巾扬长而去,只留下林真意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
去死去死去死……
课间时分,林真意在草稿本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去死”两个字。
顾婧薇坐在她旁边,发现林真意一直在纸上写着些什麽,笔尖一直在匀速移动,便开口问道:“你在干什麽呢?”
林真意慌张地飞快合上草稿本,“没什麽,我随便乱画呢,课间正好没事做。”
顾婧薇笑着调侃道:“说起来你还真是喜欢画小狗。”她指了指林真意的笔记本,上面除了笔记外,就是各种小狗的涂鸦,有的在奔跑,有的在打滚,还有的在睡觉。
上一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老师。他讲课的声音低沉而单调,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倦意,在林真意耳中,那声音比催眠曲还要令人昏昏欲睡。
林真意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手痒痒,画着画着就停不下来了。”她翻了翻笔记本,那些小狗仿佛在纸上活了起来,给枯燥的课堂增添了几分乐趣。
顾婧薇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些涂鸦,赞叹道:“哇,画得还挺可爱的,你以後可以当漫画家了!”
林真意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落寞:“哪有那麽厉害,只是随便画着玩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合上,似乎有些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林真意。”
身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林真意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缓慢回头,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地敲响。
只见徐忘言睡眼惺忪,头发微微凌乱,看上去睡了一整节历史课。他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借我抄下笔记。”
“哦,好。”她松了口气,机械地将笔记本递过去。
其实,从今天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林真意就一直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向徐忘言解释那条围巾的事。虽然徐忘言一直没主动提,但那条围巾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口,让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正胡思乱想着,林真意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那个……我的字不好看!你还是借别人的抄吧!”
林真意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递到徐忘言手中的笔记本,却被他轻轻按住。
“很好看。”
“啊?”林真意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字很好看。”他轻笑了一声,像夏夜的风扫过耳廓,惹起一阵几乎透明的痒。
她听见心里“啪”地绽开一朵小小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