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奶奶才知道,陈望舒闷在屋里写了一上午的习题,什麽也没吃,倒是吐了三次。
医院不能赊账,陈望舒只能熬,熬过去就活,熬不过去就死,这是奶奶说的。
谢祉年站在床边,他看着陈望舒苍白的面色,伸手摸了一下陈望舒的额头。很烫。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和陈望舒说什麽。
奶奶摇着蒲扇,把陈望舒写的题递给谢祉年,“看看。”
谢祉年没动。
奶奶笑了,“早干嘛去了,你现在盯着他也醒不来,还不如改改题。”
谢祉年接了过来,白天扎钢筋的时候划伤手,这会血液都干涸了,他也没觉得疼。
陈望舒写的不是他布置的题,他几乎写完了一整本习题册。除了个别附加题不会写。
奶奶是个实在人,生生死死看的很开,到了点她就回屋睡觉了。
只有谢祉年守着陈望舒,谢祉年想,就算死了,他也要知道陈望舒咽气的具体时间。
好在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陈望舒不是生病了,他只是在分化。
凌晨三点左右,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抓着谢祉年的手让他不要走。
他说他很听话,他把能写的题都写完了。
谢祉年“嗯”了声。
陈望舒喊饿,奶奶睡着了听不见。他喊了两声,睁开眼看到是谢祉年後,他又说不饿了,瘦弱的手臂却一下下顶着胃。
谢祉年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拆开喂了陈望舒一颗。
陈望舒第一次吃糖,连糖纸都舔干净了。
谢祉年要给他第二颗的时候他怎麽都不肯吃了,鼻尖一皱就要哭。
“不哭。”谢祉年木着嗓子。
陈望舒身体经不住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谢祉年皱着眉,“再哭打了。”
陈望舒眨着眼睛看他,慢慢止住了眼泪。
谢祉年也看着他,“还吃不吃糖?”
陈望舒摇头。
谢祉年把那一把糖都塞到了他手里,“都给你。”
陈望舒攥着糖,声音因为发烧哑得近乎失声,“你要走了麽?”
“没有。”谢祉年第一次和别人解释,“出去给你买药。”
陈望舒:“好久……”
“嗯。”谢祉年过了一会又道,“下次提前和你说。”
“为什麽要买药?”陈望舒问的小心翼翼地,“你家里人生病了麽?”
“我没有家人。”谢祉年没管陈望舒的胡言乱语,他把空了一格的药放在陈望舒眼前,“给你的药。”
陈望舒身体抖了一下。
谢祉年刚站起来,衣服就被抓住了。
“你去哪里?”
“关窗。”莫名其妙地,谢祉年多说了一句,“我不走。”
***
谢祉年也是後来才知道的,陈望舒的父母抛弃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很大很圆的肉包,小陈望舒抱着吃了半小时才吃完。
但那之後,他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