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不能用了,我重新烧一壶。”
“这事交给下人去办吧。”薛恒擡脚进了卧房,“你进来。”
“是。”云舒无法拒绝,只得将银壶交给下人,跟着薛恒进了卧房。
卧房内,缥缈檀香泛蜡烟,烛光闪闪,床幔翩翩,薛恒送给她的凤尾琵琶就放在烛台旁的琥珀琉璃琴架上,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孤影,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云舒脱下纱衣,拿了块拈巾走到薛恒身侧,开始给他绞头发。
薛恒微仰着头,闭目养神,他懒倦地问云舒,“你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为什麽?”
云舒被问的心跳加速,暗暗咬紧了牙关,掀起眼帘,看向薛恒的脸。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到薛恒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云杉之下光|裸着的精健胸膛。见他面无异色,云舒收回目光,将绞干的头发散开,披在薛恒的身後,转而取了把犀角梳过来,一点点梳理薛恒顺滑乌黑的头发。
她一边梳头发一边回道:“没什麽,就是被世子身上的血吓着了,好在世子无碍,否则,云舒要寝食难安了。”
薛恒闻言一笑,慢慢睁开眼睛,道:“你怎麽时而胆大时而胆小的。”
“我在关心世子,世子为何要取笑我?”云舒娇声与薛恒调笑道。
薛恒随意地将一条腿架在床上,长臂一伸将云舒揽入怀中,“这是犯人的血,他们始终不肯招供,被用了刑,流着血来抓我的衣服,求我放了他们,这才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云舒浑身僵硬地坐在薛恒腿上,别过脸道:“世子跟我说这个干什麽?”
薛恒捏住云舒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扭了过来,“听了我的解释以後,你还怕不怕?”
云舒淡淡然地望着薛恒的双眼,“不想就不怕。”
“那就想想别的。”薛恒将捏着她下巴的手移到她的腰上,“这两天,你都跟那姚敏儿去哪玩了?”
大手抵上腰窝的时候,云舒浑身一栗,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她凝眉问道:“世子是要跟我算账了麽?”
薛恒道:“你出都出去了,我还算什麽账。”
云舒笑着环住薛恒的脖子,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後讲了出来,“世子别生气,我也没去什麽危险的地方。左不过带着姚妹妹在街上转了转,去了沈记布庄和万福酒楼,还有几家卖首饰的铺子,天一黑就回来了。”
“嗯。”薛恒道,“可还开心?”
他目光平静,语气如常,使得云舒放下心来,“我倒是挺开心的,但姚妹妹并不开心,她说督宪大人又纳了一房小妾,都不宠爱她了,很是伤心呢。”
薛恒听罢嗤笑一声,整了整被云舒坐乱了的衣裳,垂下一双疏离冷漠的眸子道:“曹通生性风流,最爱美色,家中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云舒眼皮一颤,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薛恒盯住她,“怎麽不说话了?”
云舒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嗓子眼干得厉害,仿佛被人忽然间抽干了所有养分,枯萎得只剩一张皮了。
她不敢被薛恒察觉出异样,忙低下头,羞涩一笑,抓住薛恒中衣上的带子来回扯了扯道:“没什麽,不过是想跟世子讨个恩典,他日世子另寻新欢,望看在云舒尽心服侍过世子一场的份上,不要把云舒欺负的太惨。”
“刁钻。”薛恒佯怒地掐了掐她的脸蛋,“曹通是曹通,我是我,且我连你都降不住,哪有心思找别人。”
“是麽?”云舒倒在薛恒肩头,“世子可别骗我。”
薛恒微微侧过头,方便让云舒枕在自己的肩上,“除了这些呢?你们还说了些什麽?”
“我们还说了……”云舒目光一沉,“说了林慧。”
“林慧?”听到林慧的名字,薛恒并不意外,反倒像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云舒提及此人似得,“林慧死都死了,你们还提她做什麽?”
云舒深深埋着头,努力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血腥味,“世子,慧娘她,不得善终……”
薛恒扫云舒一眼,“替她不平?”
“云舒不敢。”云舒攥住薛恒的手腕,“云舒只是很同情她。”
薛恒一哂,用力箍了下她的腰道:“你别不是也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吧?若真的有,我劝你趁早招出来。”
他一面说,一面解开了云舒的衣带,云舒旋身一转挣脱薛恒的怀抱,顺势将衣带系好,嗔道:“世子浑说什麽?再胡言乱语,我可要恼了。”
薛恒一哂,将解过云舒衣带的手搭上膝头,就那麽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云舒避开薛恒的目光,道:“水快好了,世子想喝什麽茶?”
薛恒想了想,道:“你上次给我泡的那个茶就很好。”
云舒:“那世子稍等片刻,我泡好了茶就过来。”
说罢欲说还休地看了薛恒一眼,退出了卧房。
珠帘窸窸窣窣在身後合上的瞬间,云舒收起所有表情,木然地向梳妆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