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人与魏危想象的不太一样。
来之前魏危听说过陆临渊许多事情,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他那柄名为君子帖的佩剑,连同主人一起,被夸赞的如同儒宗典范,渊渟岳峙,温和端正,堪为下任儒宗掌门人选。
江湖传言自然不可尽信,眼前这位斜倚廊柱,漫不经心把玩桐花的青年,气质疏懒,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倦怠,显然与“渊渟岳峙”“温润如玉”之类的词相去甚远。
可陆临渊终究是儒宗嫡传弟子,百越那回比试,他最终也放过了与他生死相搏的巫咸,总该有那麽几分君子之风吧?
于是魏危想了想,为达目的夸赞一句:“我听说你是儒宗的君子,君子一诺千金,我知道你们一向很守信。”
陆临渊闻言很轻啊了一声,指尖拨弄桐花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他擡起手,自然而然将桐花卷入口齿中,唇齿轻合,缓慢咀嚼起来。
清苦微涩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带着草木特有的生涩气息,陆临渊的眉头连动都未动一下。
待咽下桐花,他才开口:“百越巫祝,你弄错了一件事。”
魏危:“嗯?”
陆临渊看着她,唇边淡笑加深了些许:“我不是君子。”
他不是君子,不想信守承诺。
魏危顿了一下,才道:“来儒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与人切磋。”
陆临渊挑眉:“为何会这麽想?”
魏危道:“我看见了。”
陆临渊一顿。
魏危环顾四周:“坐忘峰上只有你一个人住,无悔崖边的脚印也只是一个人的,那里有一把剑的剑痕。是你无悔崖边练剑,至少去了那边几百趟。”
陆临渊似真似假的笑意淡了下去:“……”
院中央的桐花树被夜风吹动,银白的清辉点缀在枝头。他幽幽看着她,眸光像是黑夜里悬着的一颗星子。
魏危踩了踩脚下院中的石子路,发出轻微的声响:“此番我来的仓促,礼物会在明天送到。此战过後,我不再会为了此事打扰你,百越也不会因此打扰儒宗。”
魏危往後退了一步,缓缓拔出腰际长刀。
“刀名霜雪,请战君子帖。”
长柄冷刀,顺着刀柄延伸出五尺,开有血槽,出鞘时寒刃如雪,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像是被刀刃擦了一道。
陆临渊眼皮无端一跳:“等……”
话音未落,寒光映照桐花,长刀枭首而来。
清亮的一抹刀光从上至下,“铮”的一声锐鸣,一道清亮剑光,如游龙出水,自陆临渊身侧骤然亮起,两柄绝世利器悍然相撞,一柄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魏危的霜雪刀!
是陆临渊的君子帖。
两把兵器碰撞的声音惊扰了山中之鸟,魏危正面与陆临渊对视之时,鸟雀也簌簌展翅飞走。
“……”
陆临渊那一双桃花眼潋滟的波光尽数敛去,清亮如雪,映出月下近乎银白的冷冽剑光。
“……”
“……”
君子帖长约五尺,剑身修长,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芒。只一个照面,魏危就能感受到那与霜雪刀截然不同的君子气韵。
魏危手腕猛然发力,内力锋利如刀,射雁往前架一步,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沿着君子帖汹涌传来,陆临渊手臂发麻,君子帖竟被被一刀弹开。
他眼皮不由一颤。
两人转瞬交手数十个会合,他寻到机会,右脚蹬地凌空而起,人在半空旋身,飘然後退,落至魏危身後。而对方瞬息折腰,刀光乍起,臂外旋向後反刺长刀,一招玉带拦腰截断陆临渊下路!
魏危功夫远超陆临渊所见所有人,失了先机,他只能边打边退。
交锋快如闪电,君子帖与霜雪刀纠缠之际,魏危擡起腿猛地踹上他的膝盖,力道之大,带起了凌厉的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