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成玉一顿,微微低头表示了谢意,坐在了乔长生的旁边。
对面魏危喝了一口紫笋茶,盯着那位尚贤峰弟子:“女子臂力大多不及男子,她有这样的能耐,说明背後吃了许多苦头。”
孔成玉抿唇,声音依旧淡淡:“她确实很努力。”
红衣弟子的剑招优雅又锋利,是工整又端正的路子。在她剑下,二十盏心灯胸有成竹。
魏危忽然开口道:“看起来她还没出过儒宗。刚刚守灯人近身肘膝并用,她只用剑逼退,有些过于守成。”
魏危言犹在耳,那红衣弟子就被一个肘击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往後滑了几步,跌下去那一刻,只来得及把自己手中长剑插入地中,然而手一滑,并没有抓稳。
孔成玉不由屏住呼吸,只见下一秒,红衣弟子猛地从腰际抽出一根红色如血的细鞭,猛地向上挥去,鞭尾缠绕几圈,卷扣住了长剑。
红衣弟子如倒吊的一只蜘蛛,在求己崖上左右摇晃,衆人心上好像也悬了一根细丝,随着她摇摇晃晃。
红衣弟子咬牙,摆动身体晃动,借力再次回到了台前。
明鬼峰观战的弟子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红衣弟子最终灭了二十五盏心灯,创造了求己崖今日的最好记录。
後面几个人依次灭了十五与二十盏,魏危觉得没多大看头,转而开始剥桌上的花生。
魏危做什麽事情都很认真,哪怕只是在剥花生米。
她的耳垂按照百越风俗开着耳洞,今日带着一对琉璃耳珠。在临窗的阳光与自凉水汽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像是广寒宫上掉落的一片玉瓦。
孔成玉的视线在魏危耳垂处微微停了一下,垂眸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的功夫,对面明鬼峰忽然爆发出一阵下雨似的呼声,魏危刚刚剥好的小盘子花生米被她放下,擡起了眼睛。
只见一位白衣弟子右手反握剑柄,君子帖剑尖朝上。
料峭的崖壁并没有对他産生任何阻碍,他从求己崖的一端飞身而上,白衣翩然,似鸟雀踏枝,如履平地。
他身上挂着一个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铃声悦耳动听。
是陆临渊。
观战的弟子中有刚刚入门,或是没见过陆临渊样貌的,面对其他弟子兴致高涨的样子露出狐疑之色,被年长一些的弟子抓着普及陆临渊的事迹。
弟子中有见过七年前第一次上求己崖的陆临渊的,更是感慨万分。
十三岁灭心灯十七盏的天之骄子,当年君子帖在求己崖上出鞘,打消了所有人对这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掌门弟子的质疑。
再没有人比陆临渊更适合君子帖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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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盏心灯再次“唰”地同燃,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碎星,映出一盏灯火的影子。
陆临渊轻巧踩在方寸大小的岩壁上,一双桃花眼幽深如冰,又摄人心魂。
他缓缓抽出君子帖,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虚无,只有太阳自上而下的光影,散碎地落在他眸中。
他朝第一位守灯人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温和的丶赏心悦目的笑容。
第一位守灯人瞬间觉得自己要倒大霉。
铃声叮铃响起,就在铃声落下的一瞬间,陆临渊与守灯人的身形都动了。
守灯人提腰屈膝,试图先发制人,却被陆临渊一个侧身避开,左手推开守灯人顺势的一掌,右手君子帖转了个花,刺向对方肩颈。
守灯人急急後退,但求己崖能活动的地方实在太小,他下意识半旋转身,而此时陆临渊的第二剑甚至没有回头,平平淡淡一个转手,君子帖的剑锋就停在了守灯人的脖子处。
第一位守灯人一脸菜色地闭上眼睛。
陆临渊含笑说了一句承让,收剑入鞘。
他掌心微屈,罩在心灯後面,啓唇吹灭了第一盏心灯,落在他脸上的光线骤然晦暗了些许。
好快!
明鬼峰观战弟子的情绪被点燃,就连魏危也弯了弯眼睛,露出笑意。
被崖风吹起的白衣大如斗,如白玉飞雪,又似一朵被簌簌吹开的花朵。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陆临渊始终立于峭壁之上,陆临渊与守灯人在狭窄的方寸之地大开大合,长袖如云,如同悬崖峭壁上仙人在斗法。